+桃子饅頭與櫻花丸子+

◇

　　白女王拎起裙擺，用最快的速度向前奔跑。

　　基本上艾瑞斯說的沒有錯，不過只要認真想想，也是有很多理由可以反對他留下來推延時間，最有力的一點是——那團詭異的煙霧，還有神祕女孩，很明顯地就是針對「愛麗絲」而來，艾瑞斯留在那裡根本就是正中對方下懷。另外，艾瑞斯跑的速度絕對比自己快得多，說不定要他跑去拿權杖還比較快。不過⋯⋯

　　白女王卻屈服了。

◇

　　A.A.匆忙拎著柴郡貓衝出臥室，邊跑邊匆匆說：「這次是艾瑞斯被攻擊了！我們要快點過去他那邊⋯⋯白兔呢？」話還沒說完，拎著貓咪的那隻手上就傳來了劇痛。柴郡貓嚴厲的聲音傳來：「笨蛋，冷靜一點！」

　　「艾瑞斯！」白女王加快了腳步往前奔去。

　　發覺到女王的動作，煙霧女孩也加快了步伐，她身後的黑色煙霧有如暗夜巨浪般鋪天蓋地而來。

◇

　　白玫瑰門下方是個廣闊的空間，正正反反的樓梯將眼前的空間切成塊狀，樓梯平台或是底端不時立著一扇或兩扇門；樓梯與門扉都浮在虛空中，完全不曉得看來各自獨立的門或樓梯是通往哪裡、是否互相連結。牆壁、扶手與門框上則爬滿了荊棘，開滿著各色玫瑰，不過就是沒有半朵紅玫瑰。

◇

　　暖呼呼、毛茸茸的某個東西劃過臉頰，輕輕地拍打著A.A.。

　　「我們一切都透過鏡子觀察，模糊不清。有時我們能看穿鏡面，瞥見另一側的世界。要是我們把鏡子擦得通透，可以看得更多。可是這樣一來，我們就看不到我們自己了。」

——喬斯坦．賈德《西西莉亞的世界》

我們都在嘗試解謎，但是或許我們以為的謎，並不是真正的謎。

第七章　黑花、騎士，以及愛麗絲

　　他向負責看守樓層大門前的侍衛們打個招呼，然後請出白女王貼身女僕之一代為傳話，沒多久就帶來女王願意見艾瑞斯並私下談話的口信。

　　女僕帶領著他來到女王位於起居室旁的書齋裡等候，沒多久他就聽見開門的聲音，已經換上一身水藍色的輕便洋裝，結成髮辮的金色頭髮繞過肩膀、垂在胸前。她和女僕長輕聲說了幾句話後，女僕長便關上房門留下了兩人。

　　聽到這個叫法，A.A.才發現到女王不知道是從哪裡聽到自己的全名，剛剛似乎也用全名叫了他，A.A.卻因為緊張而沒有察覺。不過看一下在旁邊滿臉興奮之情的拉雅，似乎也不用猜測了。他盡力堆起有禮的笑容，「陛下，請叫我A.A.。」

　　「好的，A.A.。這次邀請了幾位老朋友來參加晚茶會，我想他們對你來說也應該不是生面孔才對。」說完，白女王伸手指向茶會一角，只見一群人正圍繞著一位紳士談笑著。紳士頭上戴了頂顯眼的綠色緞面高帽，上面裝飾著鮮豔的玫瑰與一張寫著10/6的牌子，雖然臉龐隱藏在帽簷之下，但無疑是帽匠！

◇

　　A.A.和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回到起居室等自己的兔子一起跟在西碧後面，準備前往白女王的晚茶會。

　　「⋯⋯莉希、愛莉希。」隨著溫和的話聲，肩膀被微微推動了一下，愛莉希掙扎地將意識從如泥沼般的睡眠中拖出，睜開沉重的眼皮、抬起頭，枕在臉下的手臂有點麻麻的。

◇

　　艾瑞斯的右眼顏色比左眼略深，但和右眼一樣有種玻璃珠在光線下帶點透明的感覺。不過顏色深淺不一的雙眼還不是最奇怪的地方，而是在他的右眼中央、虹膜與瞳孔之上，浮著一朵黑色梅花。第一眼A.A.不禁懷疑那是有花樣的隱形眼鏡，但是仔細一看虹膜四周看不出有任何鏡片的痕跡，就像是印在眼瞳上的鋼筆畫，用美麗線條勾勒出三朵花瓣——而且很不可思議，那筆觸和自己手腕上的黑桃非常相似。

　　A.A.搖了搖頭，「我也完全沒有印象。倒是在《愛麗絲鏡中奇緣》裡面有出現和白國王、白王后相對應的紅國王與紅王后。黑城堡有沒有可能是⋯⋯類似與白城堡相對應的地方？」

　　「這是個有趣的想法，不過我不太確定。但是這至少代表，我原本覺得這個世界是完全照卡洛爾作品而成的假設被推翻了。」艾瑞斯嘆了口氣，「或許這個世界本來更遼闊一點，卡洛爾只是曾經瞥見一角而寫下他的《愛麗絲》，所以有很多重疊的部分；或是有連接到其他疆域，不知道因為什麼原因而斷了往來，而黑城堡只是其一。雖然可以做很多假設，但是不問年長的奇境人也不知道真相。不過，奇境人大多⋯⋯怎麼形容才好？」回想和自己接觸的奇境人們，嘴角不禁浮現苦笑，「大多數比較樂天知命，剩下的少數不是瘋子就是偏執狂，所以以前的事情大是被忘得差不多，或是變成某個人口中的謎。要問事情只有像是戴米安家老爸、毛毛蟲，或是女王們這些特殊人物，不過他們也不見得對我們有興趣的事情有印象。」

Almost Alice

　　⋯⋯桌上沒有留下一丁點食物，飲料連一滴也不剩，大家心中也沒有殘留一絲怨恨或一點不滿。每件事都獲得解釋和原諒，眼前的未來充滿無限希望。

——伊麗莎白．顧姬《小白馬》第十二章

我們永遠期望在一場茶會上的美好長談之後，所有心結、謎題、所有問題都能迎刃而解。不過，或許⋯⋯只是或許而已，世事就是無法這麼順利——就算在魔法國度。

第六章　祕談與晚茶會

　　艾瑞斯端詳著手上的幾張報紙，「黑城堡」、「歌姬愛麗絲」，還有「雙胞胎愛麗絲」的報導。其實奇境的紀年很詭異，紅心城堡與白城堡用不同的年號，而且年號這種東西根本就是依照女王們的心情而定，還曾經有上半年與下半年年號不同的年度；所以他也頂多從自己所知的事情與手上的報導來判斷。少年愛麗絲說戴米安是在匆忙之間找出這些報導的，不知道有沒有更早以前、早在自己來到奇境之前的記錄呢？

　　兩人一兔等了沒多久，大門這次從中央「咿呀」地一聲大大打開了。

　　只見一名穿著白色洋裝、罩著淺藍色圍裙的黑髮女僕站在門口處，優雅地提裙行禮，用節制卻不失溫暖的清脆嗓音說道：「少年『愛麗絲』、紅心城堡的白兔，歡迎來到白城堡。拉雅大人，歡迎回來。」門的左右兩側站著兩排穿著白色金邊軍裝的門衛，也隨著她的步調朝A.A.等人行禮。

◇

　　A.A.眼前是一片白色的高大城牆，從牆的上端冒出由無數白色石塊堆建而成的尖塔，除了裝飾窗邊的金色或木頭色之外，一片雪白，就算現在已近黃昏，仍然刺眼得閃耀；窗邊或屋簷底下則裝飾著讓人聯想到西洋棋子的雕像，在白色的材質上，陰影顯得更加深沉，卻也充滿著一種莊嚴的美感；塔上窗戶的彩繪窗片折射陽光，發出七彩光輝，漆成金色或銀色的窗櫺也閃著曖昧的光暈，讓人不進好奇從城內看向外面的究竟會是怎樣的一片圖樣。

　　「不過A.A.倒是滿能接受他人意見的，他馬上表示想要去看看。所以我就畫了張地圖給他，送他們離開旅館。我猜，他現在應該在戴米安那邊吧。」帽匠舉起茶杯，「敬白城的報社主編與偵探，希望少年『愛麗絲』能從他那邊挖到自己想知道的情報。我相信，隨後拉雅小姐就會帶領A.A.來到這裡了。」

　　看著愛莉希遺忘在床邊的手機，特威德姆眨了眨眼，然後把這隻手機遞給傑克。「愛莉希的手機，先幫她收好吧。看起來，這是今天才出現的、最新的『禮物』呢。」他刻意加重了「禮物」處的語氣。

　「說的也是。」愛莉希把手上的機子還給了特威德姆，開始摸摸自己身上的口袋。不過她現下穿的是件貼身的紅色小禮服，東摸西摸也不見有口袋，她轉頭環顧四周，發現床邊的椅背上掛著件黑色、滾了荷葉邊的短外套，才想起自己昨天晚上還穿了外套；愛莉希爬向床邊，伸手取過外套，果然在左邊的口袋裡摸到一個又長又扁的盒狀物。

三月兔和帽匠坐在桌邊喝茶，一隻睡鼠坐在他們中間睡著了，兩人把牠當墊子，手擱在牠身上，隔著牠在聊天。

——路易斯．卡洛爾《愛麗絲漫遊奇境》第七章〈瘋茶會〉

所有瘋狂都藏在正常之中，起火點也往往是尋常至極的小事——或是一個突發的靈感。

第五章　白女王的茶會與兩個愛麗絲

　　結束通話，戴米安走了回來，再次致歉，「剛剛是紅心女王那邊的自由記者，他說他寫了一篇昨天晚上舞會的報導，還有很漂亮的照片，等一下會請白鸛快遞送稿子過來。」說著將條紋手機塞進胸前的口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