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子饅頭與櫻花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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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艾瑞斯的右眼顏色比左眼略深，但和右眼一樣有種玻璃珠在光線下帶點透明的感覺。不過顏色深淺不一的雙眼還不是最奇怪的地方，而是在他的右眼中央、虹膜與瞳孔之上，浮著一朵黑色梅花。第一眼A.A.不禁懷疑那是有花樣的隱形眼鏡，但是仔細一看虹膜四周看不出有任何鏡片的痕跡，就像是印在眼瞳上的鋼筆畫，用美麗線條勾勒出三朵花瓣——而且很不可思議，那筆觸和自己手腕上的黑桃非常相似。

　　這到底是什麼鬼東西？A.A.下意識地交互看著艾瑞斯的眼睛和自己的手腕，但是愈看愈覺得兩邊除了形狀不同，筆觸或造型都非常相似，就像是同個作者、同個主題的作品。

　　看到A.A.一臉驚訝，艾瑞斯嘴角微微揚起，將視線垂下望向他右手腕上的黑桃⋯⋯當眼瞳中的黑花與黑桃接觸的瞬間，火燒般的灼痛感竄上A.A.的手腕。他吃痛不禁摀住了右手腕的印記，同時，艾瑞斯也往後一退，伸手摀住了右眼。似乎，兩人在同時感覺到了痛楚。

　　A.A.的腦子一團亂，但是同時卻有種奇妙的了然於心——這個印記不可能完全沒有意義，兩個「愛麗絲」身上有著不同卻又類似的印記，那麼第三個「愛麗絲」身上可能也有印記。如果湊齊三個人的印記是否會發生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例如像是桃樂絲的紅寶石鞋般的力量，可以讓三個人馬上回到原本的世界？

　　但是，為什麼之前的「愛麗絲」們似乎也沒有使用印記的跡象，艾瑞斯似乎也是剛剛才開始思考這個印記或許有什麼隱藏的意義。

　　這時候，艾瑞斯又笑了起來。

　　A.A.有點困惑，究竟是什麼這樣好笑？他盯著眼前穿著筆挺白色軍服的青年笑得前俯後仰，等對方笑完。

　　「⋯⋯真是不好意思。」艾瑞斯的狂笑終於告了一個段落，他似乎重拾自制，一面道歉一面重新戴好眼罩。

　　A.A.看著艾瑞斯的動作，新的疑問浮現心頭，不禁問道：「既然不曉得那個印記有什麼意思，你為什麼刻意用眼罩蓋起右眼？」

　　白騎士停下手邊的動作，眨了眨眼，稍微失去防備與之前那種知曉一切的餘裕，這個瞬間的艾瑞斯看起來變得很年輕，說不定他來到奇境時年紀不會比A.A.大多少，只是舉止與打扮稍微老成一點而已。不過他馬上察覺到自己的表情洩了底，臉上又掛上神祕的笑容，熟練地將眼罩繫好。

　　「嗯⋯⋯為什麼呢？」艾瑞斯曖昧地用問句回答問句，這個人鐵定和柴郡貓是同種生物。「大概是和我的衣服很搭吧？」或者是單純的自戀狂。

　　看著愣住的A.A.，艾瑞斯露出剛開始時遊刃有餘的微笑，用手指輕輕敲了敲自己的白色眼罩，「你覺得這些印記像什麼？」

　　「黑桃和黑花⋯⋯紙牌的花色吧。」A.A.用指尖觸摸一些在皮膚上微微凹陷的觸感，回憶起愛麗絲商品中常常出現的撲克牌元素。

　　「我也這樣覺得。」艾瑞斯點點頭表示贊同。「不過⋯⋯無論是愛莉希是什麼花色，我們現在只有三個人？如果是紙牌的花色，理論上要『四個人』才能成立吧？」

　　「如果算上鬼牌，那就要『五個人』。」

　　兩個人相對無言一陣子，艾瑞斯嘆了一口氣，轉過頭望向A.A.，「雖然人數不同，但是我猜這印記應該多少有和『紙牌』相關的含義在吧。」他閉上眼緩緩唸出：「『誰怕你！』愛麗絲說，『你們不過是紙牌！』」

　　A.A.沒想到艾瑞斯竟然能不拿書就引用了《愛麗絲夢遊仙境》裡愛麗絲夢醒前的台詞；不過因為從小的床邊故事或課外讀物幾乎都混了各種版本的《愛麗絲》，他也沒深思就接了下去：「這時整副紙牌飛到空中，向她撲過來。她尖叫一聲，又氣又急，想用手撥開，卻發現自己躺在河邊，頭枕在姊姊的腿上⋯⋯」

　　「呵⋯⋯」艾瑞斯輕笑，「沒想這裡也有個《愛麗絲》愛讀者。」

　　「畢竟這個故事在我們的年代是標準的經典兒童文學了。就算沒讀過原作，大多數人也都看過迪士尼卡通電影《愛麗絲夢遊仙境》或是提姆．波頓的《魔鏡漫遊》。」

　　「迪士尼？提姆．波頓？」

　　看到艾瑞斯揚起眉頭表示疑惑，A.A.才發現自己不自覺地丟出了對方沒聽過的人名。「不⋯⋯那個，就是在我的年代有很多改編的《愛麗絲》戲劇或電影，大家就算沒看過原作，也看過改編的作品。」

　　「原來如此。」艾瑞斯似乎聽懂了A.A.的意思，沒有追問下去。「總之，紙牌是《愛麗絲夢遊仙境》中重要的符號，而棋局與《愛麗絲鏡中奇緣》密不可分。你現下所處的白城堡本身就有很多和棋局相關的機制，例如：白城堡的騎士團上層組織叫作『棋盤』，我們各自代表著去除國王與皇后後黑白兩色棋子。」他突然住口，淺色的眼睛失去了焦點，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這樣說來，黑白兩色的棋子⋯⋯消失的黑城堡？」他喃喃地念出了幾個單字，然後陷入自己的世界。

　　從捕捉到的隻字片語中，A.A.可以猜想艾瑞斯覺得叫作棋盤的騎士團組織有代表黑白兩色的棋子，或許黑色部分本來隸屬於已經不復存在（或是處於無法接觸狀態）的黑城堡。不過，就像剛才他們也聊過，《愛麗絲》故事中的棋局使用的是紅白兩色，從未提及黑色的國王或皇后（或女王）⋯⋯A.A.有些困惑，自己究竟該將這個世界的一切都奠基於已知的《愛麗絲》元素之上，或是應該把這裡當成充滿《愛麗絲》元素，但是全新的奇幻世界？

　　不等A.A.開口喚回他的注意力，艾瑞斯就自己回過神來了，「真是不好意思，明明是我自己來找你卻自顧自地開始想起事情來。很謝謝你抽空來陪我聊聊，真的是獲益良多。」他優雅地低頭致意，讓A.A.聯想到舞台劇裡優雅的騎士們，無論艾瑞斯在原本的世界是個怎樣的人，在奇境之中他無疑是個完美的白騎士。

　　A.A.突然發覺窗外的夕陽已然消失，夜幕落下，橘黃色的溫暖燈光亮起。艾瑞斯看了看四周，然後遺憾地說道：「我差不多該去準備參加女王的晚茶會了。很高興認識你，A.A.，等會兒見。」說完握手為禮，離開了房間。

　　艾瑞斯才一離開，敲門聲馬上響起，不等A.A.回話，西碧就捧著一疊衣物與一雙黑色長靴走了進來。「請更衣準備前往女王的晚茶會。您需要人服侍更衣嗎？」

　　A.A.趕緊婉拒協助的提議，接過衣服進入其中一間房匆匆開始更衣。

　　這裡的房間比帽匠那裡的房間更方正，家具與裝潢也較為豪華卻欠缺生活感。A.A.將西碧拿來的衣物放在白色的四腳大床上，先深呼吸放鬆一下，然後開始檢視一下自己拿到了怎樣的服飾。白底藍色細條紋的襯衫、深藍色的窄版領帶、筆挺的黑色長褲，以及與條紋同顏色的滾白邊雙排扣長外套，再低頭看看那雙長靴——看起來奇境裡面的流行果然很童話系，不過至少都還滿好穿脫的，如果是充滿釦子與繩子、搞不清楚該怎麼穿的衣服就讓人困擾了。

　　一面苦笑著想東想西，總算穿戴梳理好了，A.A.推開房門走了出去。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