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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影謎蹤 The Shadow of the Moon
第四章 異界
第四章 異界
廢棄的地下水道瀰漫著廢水氣味，實在不能說是令人愉快的氣味。走道上的光線幾乎就只有手上的手電筒，腳步一踩到地面，就發出粘膩的聲響，不用看也知道地上都是汙泥和其他髒東西。這裡就是廢棄的下水道，冰藍軌跡所指引的方向。
克里斯皺起眉頭，黏膩的走道、陳腐的氣味、以及微弱的光線，即使下來到這裡是因為工作的關係，但是在心情上還是很糟糕。倒是東方少女和狼在前方一面談天一面行走，一臉愉快的樣子。
兩人在根本性上看事物方式就截然不同。但是，這種不同並不會讓人厭煩，反而讓克里斯有一種『原來事情是可以這樣想』的驚訝。
狼停下了腳步。
廢棄下水道在這裡有一個轉角，往右方蜿蜒而去，前面的地上出現小小的水流，淙淙的水聲在寂靜中顯得特別清楚。
狼伸手往右手邊的牆壁上一敲，在石頭與石頭之間出現了個雕成天使的門把，黃銅門把在手電筒的照射下金光閃閃，那翅膀優雅地展開，臉上帶著一抹聖潔的微笑。
而那異形物體殘留的軌跡，的確往門把後方的石牆而去。
狼端詳著那軌跡，「我大概猜得到這東西想去哪裡了。不過，疲兵是不能打仗的。待會兒就帶你們到我那裡休息一下，再開始追那個東西。如何？」
「你確定這樣我們還追得上那東西嗎？」克里斯想都沒想就拋出了這個問題。
狼也毫不在意地回應了問題，「反正，它不想被你追上的話，無論你現在再拼命也是追不上的；但是，既然它留下這麼明顯的軌跡，即使你休息一下也不會跟丟啊。小姑娘，妳的意見呢？」
少女聽到詢問自己的問題，緩慢而堅定地開了口，「我也覺得我們應該休息一下。事實上……我的腳已經很累了，而且……肚子又有點餓了……」
聽她這樣一說，克里斯才驚覺到自己和少女已經又追又跑地經過了一個下午，中途只有在纜車上的時候稍微坐了一下、然後吃了一點簡單的食物，接著在坐路面電車的時候有放鬆一下，除此之外一直在緊繃狀態之中，也沒能補充什麼食物和水。的確……自己已經快到極限了，這一點是無可否認的。
「也好。」克里斯壓抑住突然升起的疲憊感，「就先去你那邊打擾一下吧。」
「我很樂意。」
狼將把手一拉，將隱藏的門打了開來。
在眼前出現的是，金屬製的螺旋階梯不斷地往下旋轉，鑲在兩邊的欄杆上是漂亮的雕花──百合、雛菊、玫瑰……各種花卉在上面綻放著，雖然是金屬材質，卻好像有真正的生命一樣。
克里斯已經很久沒來這裡了，這段階梯和記憶中的一樣，閃著冷冷的金屬光揮，讓人一瞬間遲疑著，不知道自己會往哪裡走去。
狼晃了晃手上的手電筒引起他們兩人的注意，「那麼，我們走吧。」
克里斯和少女互相看了對方一眼，冰色和碧色的眼瞳確認了對方眼中的意思，然後一起轉頭對狼點了點頭。
我……到底多久沒下到這裡了呢？
接下來究竟會看到怎樣的景色，克里斯自己也不太確定。過去每次來到這裡都會有一些微小的變化，在久未造訪之後，不斷變化的此地……究竟已經轉變成什麼模樣呢？
克里斯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抱著忐忑不安的心情。
的確，在看了許多令人懷念的事物之後，面對這個可能面目全非的地方，內心不禁有著一種奇妙的不安與緊張感。
三人的腳步落在金屬階梯上，因為撞擊而產生了聲音，在後在虛空之中迴盪著。
「喀！喀！喀！」
「鏗！鏗！鏗！」
樓梯彷彿永無止盡一般，不停地往下迴旋著，往下迴旋、往下迴旋……就像是個沒有盡頭的螺旋一般。藍覺得自己的頭有些暈眩，隨著階梯不斷地旋轉著，視野染上一抹不真實的色彩，就像走在一場白日夢中一樣。
或許今天就是一場白日夢也說不定。
來到希爾佛，才剛開始瞭解這個城市，單純地作為一個觀光客在這裡踩下自己的腳印，但就在一瞬間，事情卻變成現在這樣，自己在希爾佛……做著在家鄉時會做的事情，這不是白日夢是什麼？如果是在異鄉，為什麼自己會做出如此尋常的舉止？連異國語言都漸漸變得耳熟，一點違合感都沒有……
自己腳步聲，節拍不同的他人之腳步聲，混合在空氣之中。
「喀鏗！咚鏗！咚鏗！」
原以為會無止盡的樓梯，沒有終點的腳步聲，卻嘎然而止。在中斷的樓梯前方，是一個深不見底的洞，只感覺得到淡淡的風息從其中湧出，仔細感覺還能知曉到那異形之物走過的痕跡。
「這是？」嚇了一跳的藍睜大了雙眼，誰知道下一秒狼就縱身一躍而下，更讓她驚得叫出聲來，「狼！」
「別擔心。」金髮少年冷靜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這也是通道的一部份。」
「通道的……一部份？」
一轉過頭，少年的臉近在咫尺，白金色的髮絲隨著風在空中飄動著，細長的睫毛微微地蓋住冰藍色的眼瞳，整個人有如文藝復興時代作品中走出來的美少年。臉頰與臉頰之間的距離如此接近，都可以感覺到對方散發出來的熱度。
金髮少年對著藍微微一笑，「走吧！」說完，一把將藍往前推去。
「咦？」隨著推力，藍的身體開始往前傾，腳跟離開了階梯，然後連腳尖都支撐不住了，整個人往前掉了下去。
藍緊閉上了雙眼，等待著自己往地底深處落去。但是，她卻發現自己的身體緩慢地飄浮在空中，用緩慢的速度往下飄去，就像在風中緩緩往地面飄落的葉片一樣。
「看吧。」金髮少年兩腿盤著，彷彿坐在半空中一樣，一臉悠然自得，「其實沒什麼好怕的。」
的確是沒什麼好怕的，藍找到了一個平衡點，緩緩地往下飄行著。在他們的四周，是用石塊堆成的圓型空間，感覺上有點像一個巨大的井。涼涼的風不斷地從下方吹來，帶著淡淡的甜味，讓人不禁昏昏欲睡。
藍覺得自己快要睡著了。
「嗚啊！」正要閉上眼睛的前一刻，一個硬硬的東西撞上藍的額頭，猛地瞪大眼一看，竟然是一本書，她伸手抓住書本，露出驚奇的表情。
這時她才發現，周圍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變成圍成圓型的架子，架上放著書本、地球儀、陶磁玩偶以及一些雜七雜八的擺飾，其中有些東西就不知不覺地飄了出來，出現在中心空洞的部分。想當然爾，撞到她額頭的書應該也是從架子上飄出來的。
「這個……該不會是『愛麗絲夢遊仙境』吧？」不假思索地，藍叫出了自己喜愛的小說名字。
金髮少年伸出手抓住眼前的陶瓷狗玩偶，若有所思地把玩著，「啊……也對，和那本小說的情境很像。」
「小說中看似幻想的情節，或許就存在於世界的某處？」藍笑著打開了書，在空中愉快地閱讀著手上的東西。
金髮少年將陶瓷狗放回空氣中，「或者說，作者根本就是和這種事情有接觸的人？」
「你們兩個……要到底了喔！」
狼的聲音從下方傳了過來。
藍和少年不約而同地轉頭看著對方，接著「噗吱」一聲笑了出來。
出生在相距遙遠的場所，過著截然不同的生活，想法應該也相差很遠吧。這樣的兩人卻能夠想到同樣的故事，進而產生對話，怎麼想都是一件讓人不禁想要會心一笑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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