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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回憶的碎片
火燄在壁爐中跳動著，在牆上映出一場詭譎的影子舞。
柰梨一個人躺在床上凝視著天花板，一旁的地板上面是睡到肚皮朝天的球球。
從那一天被怜從湖中撈起來之後，柰梨就陷入了高燒之中，整天躺在床上晨昏不分地沉睡著，少數清醒的時間則都是在發呆，要不然就是被澄和侍女們逼迫著吞下食物與藥水。只有球球成天陪伴在這裡，不是陪著她一起睡、就是一臉愉快地對著她猛搖尾巴，完全不吵不鬧，只是單純地待在這裡陪她做伴。
「打擾了。」房門被推了開來，澄的聲音傳了進來。雖然不知道裡面的人是否清醒，卻仍然不忘基本的禮貌與體貼，澄的這一點表現出他良好的教養和溫柔的性格。
看到床上望著自己的柰梨，澄微笑，「妳醒啦。」像是鄰家哥哥般爽朗地招呼聲，聽的人也不禁覺得神清氣爽。
柰梨坐起身來，簡單地行了個禮，「這幾天麻煩你了。」
「不會，我很高興有人可以照顧呢。那傢伙身體壯得像頭牛一樣，完全不用多餘的照顧，害我常常覺得很無趣呢。」
「不過…我究竟在這裡躺了多少天呢？」
「整整四天。」
柰梨不禁大吃了一驚，她這輩子還沒躺在床上那麼多天過。
「怜把妳抱進來的時候，被他叫起來的侍女嚇得魂都快飛掉了呢。她還以為妳撐不下去了，直問我說要怎麼辦才好呢。」
「真的是非常對不起，太過於大意是我的不對。」
「聽說…妳和那傢伙一樣，被幻影誘惑了嗎？」澄微微頓了一下，「他應該有告訴過妳，他也曾經發生過一樣的事情吧？」
「嗯。」柰梨點頭，「就在他將我救起之後。」
「這樣啊。」年輕的城堡主人露出了屬於兄長特有的溫柔笑容，「真是不可思議…，妳和他似乎都被這座城堡所吸引著，所以才會來到這裡。」
「被這裡所吸引？…你是說我和怜？」
「那傢伙是我堂弟，父母雙亡之後，可以去的地方其實不只這裡。他母親的妹妹家裡面沒有孩子，一再地邀請他過去。但是，那傢伙卻以『我對那個卡蒂雅城堡很有興趣』為理由，自己選擇來這裡和祖母與我一起生活。」
「那麼，怜又是為什麼對這座城堡感到興趣呢？」
澄搖了搖頭，「這個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來這裡之後，除了吃飯的時間之外，他總是待在圖書館裡面。所以我不時會跑去那裡和他說說話、或是看看他有沒有需要的東西，而他總是一個人坐在一堆書中間，聚精匯神地翻閱著書籍。那時，他告訴過我，『從第一次看到這座城堡開始，這裡就一直在我的腦海中揮之不去』。我想，他一定很喜歡這裡吧？那時候他還在畫畫，除了念書之外，他還畫了很多城堡的圖畫呢。」
柰梨驚訝地看著澄，「怜…畫過畫？」
「嗯。不過，從他掉到湖裡之後，他就再也沒拿過畫筆了。…就好像，他突然在一夜之間忘了筆該怎麼拿一樣。」
「怜有沒有說過，他看到的究竟是怎樣的幻影呢？」
「城，他說湖中有一座城，裡面有一個人在呼喚他。應該是認識的人，但是他連對方的名字與長相都不記得了。真讓人懷疑他是不是被人施了魔法。」
城…湖中的城，以及被某人呼喚的記憶。
「澄，你說過…你不知道什麼城的事情。但是，你的確聽過湖中城堡的事情，不是嗎？」
「妳指的是那個嗎？」澄有些驚訝地睜大眼，「真抱歉…。不過，如果不是妳也掉到湖裡的話，我大概也不會想起這件事情吧。」
柰梨苦笑，「說的也是。」
「總覺得…你們兩個身上所發生的事情，不是偶然呢。」
大概是因為之前睡太多的關係，柰梨完全沒有睡意，只是坐在床上發著呆。
「連名字和長相都不記得了嗎？」
柰梨回憶著腦海中銀髮男孩的笑容，仔細一想…其實自己已經不太記得對方的模樣了，只有那一頭引人注目的銀髮以及澄澈的笑還殘留著。回憶這種東西，在歲月的摧殘之後，就像石頭會被風化一樣，再重要的回憶，也會隨著時間的移轉而消失、褪色。
那個名字…究竟是對方沒留下來呢？還是自己忘記了呢？現在已經完全搞不清楚了。對方知道柰梨的名字，為什麼在記憶之中卻沒有對方的名字呢？
「真讓人…懷疑他是不是被人施了…魔法？」柰梨喃喃地重覆了一次澄說過的話。
怜說過，他也曾經見過那個銀髮男孩，就在他掉落到湖中之前。那代表著，對於那時的怜而言，銀髮男孩也是很重要的人才對，才會被迷惑吧。
「如果…殘缺的部分並不是原本就沒有，而是因為某些原因才遺忘了呢。」柰梨輕輕地撫摸著深紅的髮絲，「我真笨…自己是魔法師竟然沒發現這一點。想要我忘了某些事物…只要動一根指頭就能搞定啊。」在指尖的觸碰之下，髮絲漸漸轉為金褐色，「那麼…究竟是為什麼？我們為什麼會忘了最重要的事情？」
有些東西是無法遺忘的─重要的人、重要的名字、重要的笑容。
柰梨從床上爬了起來，快速地換好外出服，一彈指，最後的外表魔法從她身上褪去，金褐色的長髮和顏色不一的雙瞳出現在鏡子之中。
她對著在一旁靜靜看著自己的球球微笑，「我現在要去找怜，你可以幫我帶路嗎？」
球球充滿精神地叫了一聲，一面搖著尾巴、一面輕快地走向門口。
「現在只有去問問看了，去問怜。」
※刊載於+桃子饅頭與櫻花丸子+( http://www.geocities.jp/bc_momosakura/ ) >stories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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