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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可亞不安地回到自己和媽媽待的房間中。
這座宅子讓她覺得非常地害怕,尤其是早上看到了那奇怪的景像之後,原本對這裡的美麗幻想都消失無蹤了。
現在她滿腦子裡面都是可怕的黑影,雖然窗外的天空已經回復了正常,但是剛剛詭異的紅色月亮還印在腦海中,怎麼揮都揮不去。
會決定去找那兩人道出見到有著男人影子的貓咪,真的需要很多勇氣。光是想像跟其他人說這件事,他們會露出的懷疑表情就讓人覺得很難過。
不過,可可亞的直覺卻告訴她,那對追著黑髮少年出現的少年與少女,應該能夠接受這種奇異的事情。至於為什麼,她也說不出來。無論是那個穿著騎士制服的少年,或是有著一頭漂亮鬈髮的文靜少女,都給人一種奇妙的感覺。可可亞覺得,他們大概會靜靜聽自己說完整件事吧。
事實上也是如此。
他們相信了可可亞說的話,在送可可亞出回房間的時候,絲諾還塞了兩個小小的香包到可可亞的口袋裡。
「好好帶著它們。」金髮的少女輕聲說道,「這種薰香有保護人的效果。可以的話,也讓媽媽帶一個,懂嗎?」
可可亞輕輕地點了點頭。
然後可可亞第一次見到絲諾的笑容,原本她給人的印象有點冷淡、帶著類似千金小姐的氣質,所以當可可亞知道她是個藥草師時,嚇了一跳。不過,當絲諾笑起來的時候,突然之間,像是雪溶了、春天來了一般,終於能夠讓人信服她是個很棒的藥草師──能夠治癒他人的存在。
可可亞走進了房間,只見到媽媽正愉快地和女僕聊著天,還不住地把玩著女僕帶來的飾品和漂亮的禮服。可可亞不禁嘆了一口氣,如果媽媽知道那個女僕是個機械人偶的話,不知道會露出什麼樣的表情。
「可可亞,妳回來啦?隔壁的大哥哥大姊姊親切嗎?」
可可亞點了點頭。他們都是親切的好人喔。而且……媽媽,我想他們大概是少數理解這裡發生了什麼事的人吧。
可可亞沒有將腦中想的話說出口,她只是悄悄地,將香包藏到媽媽的禮服上的花飾中,祈禱接下來不會發生任何事。
 
 
羅賓探出頭去,然後深深地嘆了一口氣。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外面的女僕愈來愈多,光是外面的走廊上就站了至少三個,似乎不時巡來巡去,表面上是隨時提供貼心的服務,實際上卻在監視著他們。
瑟希爾依舊沒有現身,而現況又是這麼地隱晦不明。讓羅賓覺得自己的腦袋充滿了疑問,簡直就像要炸掉了一樣。
而絲諾從剛剛聽完可可亞的話之後,就若有所思地坐在沙發上盯著送來的面具發呆,只見她拿著兩個面具翻來覆去,彷彿那上面有什麼讓她很感興趣的東西一樣。
「妳不擔心瑟希爾嗎?算一算從早上開始,他已經失蹤了快要四個鐘頭了耶。」羅賓不禁開口問道。
牆上的掛鐘不斷地走動著,指針將要指向午餐的時刻了。
絲諾仍然把玩著面具,然後輕聲地回答:「當然會擔心啊。可是,瑟希爾可是個魔法師,而且還是個相當高竿的魔法師,我不覺得這裡有任何人或物可以傷害到他──當然前提是要我的感覺沒有錯才行……」她輕輕地將綴有羽毛的面具反轉,戴到臉上。
這張面具是張女性的臉孔,細緻如陶瓷娃娃般的白色臉蛋,眉毛用金色顏料繪出,兩眼的洞下面是用銀色顏料點出的淚珠與花朵,唇上是淺紅色泛著光澤的唇彩,再飾以色彩鮮艷的羽毛。絲諾那雙深紅色的眼瞳就從面具眼睛的洞口裡面探望出來,在無生命氣息的面具上出現一雙生氣十足的眼睛,實在是說不出的詭異,卻又帶著一種美麗的氣息──帶點潮濕般讓人不安的美麗。
「面具……」絲諾喃喃低語著,「還有,人偶。」
她繼續透過面具看著四周,既像在思考又像是木偶娃娃般地無神,這讓羅賓感到困惑了。他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沒事吧?」
「好奇怪……透過這副面具……看到的東西……」絲諾轉過頭望著羅賓,「我不太懂,不過面具、窗外不斷改變的月相……大概都和這座宅子裡面發生的事情有關吧。」
聞言羅賓輕輕拿起另外一副面具,仔細端詳,這張面具是個年輕人的臉孔,眉毛是用藍色的顏料繪出,眼眶處用黑色的眼料勾出黑色的輪廓,左臉頰上有著火燄的圖案,嘴唇維持著原本的底色──是有如雪般的蒼白。
翻過面具,可以看見反面泛著黑色的金屬色澤,那上面映著羅賓的臉,雖然是每天都看得到自己的臉孔,卻又有如遙遠國度的某個陌生人,然後,有一種整個人被吸進去的感覺……羅賓像是被催眠一般,不自覺地戴上了面具。
整個視野為之一變。
所有的事物都變得比之前來得鮮艷,所有的顏色顯得對比強烈,像是走在一個甜蜜又明亮的夢裡面,之前自己所凝視的世界和這個世界相比,真是太過於黯淡乏味了。
羅賓覺得自己的胸口漲滿了某種感情,讓他覺得既想狂笑又想要擁抱某個人,或許自己也很想哭泣,現在任何人對他說出一點點感人的話語,他的內心一定會感受到十倍以上的感動。
羅賓不禁一再地看著眼前這過於美麗的景色,而忘了移動、也近乎忘了自己。
「羅賓……」聽起來既近又遙遠的聲音響起。
他確信自己一定聽過這個女孩的聲音,卻怎麼想也想不起來,他只感覺到自己內心充滿參加晚上舞會的渴望──他期待能看到在這座宅邸之中,最美麗的場所究竟是在哪裡;他也很期待能夠見到露娜公主,在這個視野之中,公主一定會美到讓人窒息吧。
「羅賓!」呼喚他的聲音加重了語氣,帶點嚴厲地對他說道,「羅賓,醒醒!」
羅賓不覺得自己正睡著,那為什麼要醒來呢。
跟著,是一聲嘆息,有點生氣、又有點擔心。
冰涼的指尖碰觸到羅賓的臉頰,明明臉上戴著面具,卻能夠感受到有人稱輕輕地碰著自己的臉頰,真是太不可思議了。那指尖緩緩地劃過臉頰上的火燄紋路,有點癢癢的,讓羅賓不禁轉過視線。
那是個漂亮的女孩,淺金色的鬈髮垂在肩上,一雙深紅色的眼睛正盯著自己瞧,而那雙修長而纖細的手指正輕輕地撫摸著自己的臉頰──或者應該說是面具上的紋路。
絲諾。這個名字一閃而過。
女孩似乎察覺到了什麼,露出了微笑,伸出另外一隻手,然後用兩隻手一起將羅賓臉上的面具拔了下來。
清涼的感覺一湧而上,羅賓覺得自己的腦袋似乎剛從水面上探了出來,世界的色彩再次變的實在,不會過於鮮明、也不會過於黯淡。
絲諾的手上抓著剛剛他戴在臉上的面具,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清醒了吧?」
剛剛竟然連絲諾都認不出來,羅賓吃了一驚,有點尷尬地笑了出來,不好意思地抓著頭,「真是不好意思。剛剛那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絲諾旋轉著面具,解釋道:「這些面具上有著小小的魔法,可以催眠戴著的人。雖然我不太確定真正的功用是怎樣,不過給我們這種面具可說是不懷好意吧。」
「那妳剛剛究竟是怎麼自己拔下來的?」
羅賓回想著剛剛的感受,如果是他,大概壓根兒都不會想要把臉上的面具取下來吧。
絲諾頓了一下,聳了聳肩,「我也不清楚……有可能是因為我本身能夠抵禦某些魔法效果吧,所以當覺得不對勁的時候,能依據自己的意志把它拔下來。」
羅賓伸手,表示想要再看一下面具,絲諾也沒說什麼,就把面具放到了他的手上。
放在手上的面具輕輕的,依舊散發著美麗的色澤,卻不知為何顯得有點詭譎。羅賓的嘴角泛出了苦笑,「剛剛還不覺得,現在卻覺得這面具有點詭異了。」
絲諾輕輕地點了點頭,「它們只是放在那兒,就會發出像低語一樣的歌唱聲,不斷地在呼喚我戴上它們,然後忘了一切,在這裡不斷地起舞……」她撫摸了一下沙發上美麗的禮服,「那個生日舞會到底有什麼意義?」接著頓了一下,「而且我很在意……在這座宅子裡面竟然沒半個男的。」
「會不會是我們沒看到……」羅賓提出他的看法。
「沒看到嗎……」絲諾眨了眨眼,歪著頭,「還是說……我問你,公主身邊是不是不能有男性僕從?」
羅賓想了一下,雖說待在騎士團,但是他倒是沒有接觸到什麼和王家有關的工作。他在腦中搜尋著看過的書籍與聽過同僚談及的事情,好像有個隱約的輪廓。公主究竟會做什麼樣的夢呢?他完全摸不著頭緒。
「這樣一說……好像比較嚴格的王家,是會限制公主身邊僕從的性別。不過最近好像比較不會以這種事了吧……」
羅賓一面慢慢地說著,卻又覺得有什麼從腦海中浮現出來──只有女孩子的莊園?公主的舞會?美麗的面具與禮服?這一切聽起來就好像……
「絲諾……」羅賓在腦中尋找的適當的形容詞,「妳不覺得這個情景就像是……公主視野看出去的地方。」
「公主的視野?」絲諾不太明白地看著羅賓。
「應該說……如果她是個從小生活在女僕圍繞的環境下,雖然身邊也有男性僕役,但是因為和她不會互相接觸,所以自然不會出現在她的眼裡面嘛。妳懂我的意思嗎?」
或許只是因為靈光一閃,愈講羅賓愈沒有自信,聲音也愈來愈小;反倒是絲諾一面聽眼睛漸漸亮了起來,很認真地開始點頭。
想了一陣子之後,絲諾開心地叫了出來,「這個理論說不定說得通!或許我們真的被拉進了一個魔咒裡面,而這個魔咒的中心就是露娜公主。說不定……除了我們這些旅客之外,這裡唯一的真人就只有她!」
「咦?」羅賓吃驚地看著她,「妳是說她是被詛咒的公主嗎?」
絲諾歪著頭想了一下,「這……我也不太確定耶。因為我一直找不出這個地方的魔咒結構,所以一直搞不清楚它的起源……加上我的工具書現在在瑟希爾那裡,我連輔助工具都沒有,一切都只能靠我腦子裡面裝的東西了。」
被詛咒的公主。所以她才會說出「請救救我」的請求嗎?羅賓感到自己的心跳愈來愈快,那是興奮的節奏,因為自己漸漸地靠近了夢想中的冒險,他第一次踏進了被詛咒的地方,也第一次見到了傳說中的公主……
但是,瑟希爾卻是在嘗試追上公主的途中失蹤的……這個事實在羅賓的心底投下了一個陰影。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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