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書館比想像中廣大。

  層層疊疊的書架彷彿一面又一面的圍牆,架構出一座小小的迷宮;有些書架非常厚重,也有不佔太多面積的小書架,每座書架都用厚實的木頭製成,不時可以發現其中一角有些別具趣味的雕刻或裝飾;甚至還有大量書架緊貼在一起、要用機關才能操作的密集書架⋯⋯一行人的腳步踩在地毯上,鈍鈍的聲響在四周迴響著。彷彿走進了另一個世界——不對,這裡本來就是另一個世界,但是圖書館在奇境中又是個異質的場所。架上一冊又一冊的藏書、一卷又一卷的捲軸、一疊又一疊的紙片⋯⋯彷彿在這裡靜靜等著某人走過來、伸手開啟藏在它們的祕密。

  偶爾會有一、兩張像剛剛的長桌子或是沙發藏身於書架之間;A.A.甚至瞥見了一個類似家庭劇院的空間,液晶螢幕懸掛在牆上,四周擺放著音箱、各種播放器,線路在一腳糾纏成一團,螢幕前面隔了一段距離放了張雙人座的舒適沙發——這種不規則的放置方式倒是滿有奇境風格的。

  最後,終於走到了圖書館的另外一端,書架到了盡頭。藏在盡頭書架後方的,是張四柱大床,黑底上爬著紅色玫瑰繡花的紗帘從大床頂上傾瀉而下,隱約可以見到床上有個身影。在床的四周則擺放著簡單的梳妝台、衣櫃、置物櫃、幾張單人沙發,還有書桌與方桌,就像是一間凌亂中自有著秩序的臥房。牆上鑲著幾扇長型、剛好夠一人通過的木門,不知道究竟通往哪裡。

  柴郡貓踩著輕快的步伐走向了那張大床,紅心女王與傑克也毫不猶豫地跟著他走近,然後在床前停下了腳步。

  柴郡貓在床腳邊坐下,又開始自顧自地邊打著呵欠,邊用前腳抓起癢來。

  紅心女王也沒多管這隻貓,她微微地歪頭示意,傑克便行了一個禮,伸手將一側的紗帘掀起;然後,在他瞧見床上的情景時,傑克整個人僵住不動,伸出的手維持著想用床柱上繩子綁住紗帘的姿勢,彷彿在一瞬間被冰凍住了似的。

  女王大步邁向前去,A.A.、拉雅,以及雙胞胎也靠了過去。

  愛莉希就躺在床上,雙手放在胸前交疊。雖然身上衣服還有肌膚都看得出之前與黑色煙霧的激烈追逐戰,但是緊閉的雙眼,以及沒有明顯的致命傷,在在讓人覺得她或許只是累了睡著而已。

  其他人似乎都與A.A.有同感,只見女王眨眨眼,然後輕輕伸出手推了推愛莉希;動作很輕,但是也足以將人推醒。她滿懷期待地觀察著動靜,但是愛莉希一點反應也沒有。

  從凍住的動作中醒來、傑克阻止了主人想要用更激烈的動作試圖喚醒少女;紅心女王或許也明白柴郡貓/戴米安就算再無聊也不會開這種玩笑,只是她沒辦法不這麼做,偷偷在心底期待著這一切都不是真的,也可能是在期待能打斷正在發生的事實。傑克安靜地對著女王搖了搖頭,紅心女王臉上浮現出泫然欲泣的神情,但是下一秒馬上切換成撲克臉,她雙手抱在胸前、踱步至旁邊的沙發坐下,拒絕再開口。

  A.A.看著眼前的景象,不禁想起曾經在許多媒體上見過的名場景——睡美人,或是白雪公主。只是愛莉希並沒有躺在美麗的花床上或是玻璃棺中,她身下的床單是暗色調的黑紅格子,熊與黑貓玩偶一左一右依偎在枕邊,與厚重的色調呈現出童趣的對比。而圍繞在床邊的這些人,是七矮人或是神仙教母之類的角色。只是,這邊沒有任何人能用真愛之吻喚醒愛莉希。

  傑克坐到床沿,小心翼翼、彷彿害怕自己的一舉一動會讓少女的屍體如玻璃般碎裂,伸出手碰了碰她的臉頰,然後用只有自己聽得到的聲音低喃了些什麼。接著,雙胞胎也走向前去,傾身探過去,兩個人微笑著凝視少女。柴郡貓仍然自顧自地理著毛,卻沒有跟上前去一起哀悼。

  A.A.不太確定自己該怎麼辦,但是拉雅輕輕拉著他的袖子也走上前去。

  「我們要好好道別。」

  少女騎士的聲音很輕很輕,宛如冰珠落入了冰涼的水中、激盪出一圈又一圈的漣漪。

  A.A.也走了過去,雙胞胎在兩人中間讓了個位子出來。

  要好好道別。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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