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ose

 

  重型機車發出咆哮聲,駛過樹與樹之間。

  A.A.覺得拉雅的騎車技術只有「神乎其技」可以形容,她巧妙地在玻璃樹林間穿梭,其間卻沒有震下一片葉子或是撞倒任何一棵樹,當然更沒有犧牲半隻可憐的小動物。A.A.努力騎著速克達跟在她身後,雖然偶有驚險,但林子裡五彩繽風的景色與湛藍的天空相呼應,加上身邊呼嘯而過的涼風,真讓人一瞬間忘了所有煩惱。唯一煞風景的,大概就是緊緊抓著A.A.外套的白兔吧。這隻可憐的生物嚇得瑟瑟抖個不停,似乎適應不了這種速度,A.A.有點同情他。

  他曾經想像過一次或兩次,如果自己像是電影或電玩的主角一樣,跑到另外一個世界的話究竟是怎樣的光景。當然,他從未想過自己會跟在騎著銀白色重型機車的美少女騎士身後,體會奇境風光——A.A.突然驚覺,自己的天藍色速克達大概也算是難得一見走過異世界的交通工具了。

  不過,內心還是有種不踏實的感覺。這究竟是一場白日夢,還是真真實實的體驗?恐怕沒有任何人可以回答自己。

  四周風景流轉,不知不覺他們已經騎出林子,奔馳在草地中央的彩磚路上。

  「哎呀,這不是白騎士拉雅嗎?」路邊傳了一陣又細又尖的聲音。

  聽到這聲招呼,拉雅迅速地踩下煞車,重型機車猛地一甩尾、在五彩繽紛的地磚上劃出一到黑色的弧形煞車痕;A.A.也趕緊隨著她緊急煞車,速克達發出尖銳刺耳的煞車聲,他的心臟也差點從嘴巴跳出來,更別提白兔根本已經口吐白沫、不醒人事了,只有拉雅一派悠閒地摘下了自己的頭盔,對著路邊嫣然一笑。

  A.A.一面拍著胸口、一面抓著白兔跟著轉過頭,只見拉雅正低頭凝視著路邊一簇簇隨風搖曳的白色雛菊。

  「哈囉,白色雛菊們。」她單腳跪到路邊,像是面對一群貴婦人一般對著花朵行禮。

  白色的雛菊花叢中爆出一陣笑聲,還有幾朵笑得太過頭了,細細小小的花瓣都被甩到空中了。

  「會講話的活花⋯⋯」A.A.不禁想起從小到大書裡、電影裡看過無數次的場景,「可是我以為她們都很高大⋯⋯」

  聽到A.A.的喃喃自語,雛菊們搶著發表意見:「喔喔,這個男孩子滿有見識的嘛!」

  「原來你認識我們在遠方的親戚嗎?」

  「像是虎百合,或是睡蓮?」

  「嗯,或是粉紅色的雛菊?」

  「哈哈哈哈!」

  「哈囉,親愛的,你叫什麼名字?」

  「牽牛花也是!」

  「不過不過還是我們的身材恰恰好。」

  「對啊!」

  聽她們七嘴八舌,A.A.頭都快暈了。拉雅倒是毫不在意,只是笑咪咪地等著花朵們冷靜下來,才繼續開口:「我正在巡視白女王的領土,不知道妳們最近還好嗎?有沒有什麼訊息要我代為轉達給女王的?」

  雛菊們安靜了一陣子,然後全部將頭轉向花叢中央⋯⋯那裡有一抹鮮豔的紅色,是朵含苞待放的玫瑰正病懨懨地立於雛菊中央。其中有幾朵雛菊露骨地撇了撇嘴,其他則是用帶刺的視線注視著這朵外來花。

  拉雅也吃了一驚,眨了眨她那雙漂亮的藍眼,問道:「白女王的領土上應該沒有紅玫瑰啊⋯⋯為什麼?」

  玫瑰柔弱地抬起頭,用細不可聞的聲音回答:「我只是覺得好玩,乘著風想要看看花園外面是什麼樣子⋯⋯

  「什麼因為好玩才乘著風飛到這兒來!天知道妳在紅心女王那邊幹了什麼好事才被放逐到這裡?」

  「嘻嘻⋯⋯搞不好她也是被紅心女王詛咒的可憐蟲,大家都知道紅心女王最喜歡砍人頭和詛咒人了。」

  「我不喜歡玫瑰,她們都太驕傲了,偏偏又脆弱得要死了。」

  「對呀對啊,裝什麼可憐樣!」

  可憐兮兮的紅玫瑰垂著頭,低聲抱怨著:「我也不想要來這裡啊,每天聽妳們在那邊說東說西的,說得我的頭每天都痛得要死⋯⋯

  玫瑰話還沒說完,旁邊的雛菊又開始你一言我一語、急著發表意見:「

  這些雛菊尖酸刻薄起來真是什麼話都說得出口,A.A.聽一聽都開始同情那朵玫瑰了。這時候,他腦子裡面靈光一閃,突然憶起去年自然科學課程指定的課外閱讀作業,那是本作者描寫幼時在希臘生活的自傳。其中有一章提到作者與一位神奇老婦人的友情,那位老婦人救了朵玫瑰,還用了某種藥讓玫瑰恢復生氣⋯⋯那究竟是什麼藥呢?

  靈光乍現,A.A.想起自己的隨身背包裡面有顆阿斯匹靈,索性死馬當活馬醫吧。他對拉雅和白兔解釋了一下自己的想法,少女騎士聽到他的計畫整張臉亮了起來,微笑變成了開朗的大笑,她贊道:「你的想法很有趣!就試看看吧。」白兔露出了「隨便啦,怎樣都好」的表情,無奈地點了點頭。

  於是兩人一兔無視於雛菊們高八度的尖叫聲,小心翼翼地將紅玫瑰鏟了起來;A.A.注意地將紅玫瑰放在速克達前的籃子裡,牽著車開始往前走。

  這時候,拉雅的銀白色重型機車上面雖然沒有騎士,也開始默默地隨著他們往前移動,察覺到這不尋常的動靜,A.A.略微訝異地瞥了重型機車一眼,然後轉頭看向拉雅。

  拉雅輕輕歪個頭,問道:「怎麼了?」

  「⋯⋯妳的車⋯⋯會自己動。」話才問出口,A.A.突然想起這裡是個魔法世界,有會自己動的機車絕對不奇怪。他有點後悔自己的大驚小怪。

  聽到問話,拉雅露出笑容,「噢⋯⋯這傢伙,其實是我的坐騎喲!不過,牠真的很吵,所以我都讓牠維持這個樣子。嗯⋯⋯我想我解釋再多,不如請牠回復原型還比較好懂。」說完轉頭看向她的重型機車,「嘿,我知道你在竊笑,不要裝了啦!」

  碰地一聲,四周漫起一陣白煙,隨著煙霧散去,一匹挺拔的白色駿馬站立在那裡,得意洋洋地噴了口氣,「呼⋯⋯憋死了!拉雅,妳了解不能講話究竟有多痛苦嗎?竟然說什麼『很吵』!」

  拉雅無奈地轉頭看向A.A.聳聳肩,「你瞧,牠連一秒都安靜不下來。全奇境大概沒有比牠更多話的⋯⋯

  「沒禮貌!」白馬不屑地翻了翻嘴脣、噴出一堆口沫,「我可是好心地提供妳這個經驗不足的年輕騎士寶貴的人生經驗,順道教導妳⋯⋯

  「你明明是在我進入棋盤之後才被指派成騎士坐騎的,我很懷疑你究竟有什麼能和我分享的經驗心得。」

  白馬再次發出不同意的嘶嘶聲;拉雅翻了翻白眼,轉頭對A.A.說道:「這下你了解我為什麼要牠當輛車了吧?這傢伙的話多到⋯⋯

  「我相信艾瑞斯一定很珍惜他的坐騎,才不會像妳這個不知感恩的小丫頭一樣。」

  拉雅慫聳了聳肩,低頭對被A.A.捧在手上的紅玫瑰致歉:「抱歉,我家坐騎真的很吵。我知道妳頭很痛⋯⋯希望沒有造成妳的困擾。」

  紅玫瑰虛弱地微笑:「不,我沒事⋯⋯我想這個世界上大概沒有東西比那堆雛菊還吵的⋯⋯

  「好吧。」拉雅這次認真地轉向自家坐騎,「你可以暫時保持這個樣子。」

  白馬揚起頭來故意不理會主人;拉雅嘆了一口氣,指了指視線盡頭的一座小山丘,「你們覺得那邊如何?」

  紅玫瑰努力伸長脖子望著那山丘,語帶希望地說:「看起來很不錯。」

  「好!那我們暫時以那裡為目標前進吧!」說完,拉雅便加大步伐,快速地往那邊走去。A.A.也趕緊加快步伐跟了上去,身後是一面蹦蹦跳跳一面抹著汗的白兔。

  爬上山丘頂端,遠方的城震和身後的草原,甚至遠方還在鈴鈴作響的玻璃樹林都能盡收眼底;加上四周沒什麼其他會講話的植物,只有靜默的大樹正隨風搖動著他的枝枒,紅玫瑰似乎很喜愛這個地方。

  於是兩個人與一隻兔子七手八腳地幫玫瑰挖了個洞,將阿斯匹靈與她的根一起閘紮實實地埋起來,再從從水壺裡面倒了滿滿的清水給她。紅玫瑰發出滿足地嘆息聲,輕輕地仰起頭,「這才對嘛!」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

  只是看到紅玫瑰回復生氣模樣,A.A.覺得心頭一暖,有種類似送禮物給人、對方露出幸福笑容時的奇妙成就感,他不禁對紅玫瑰回以微笑。

  紅玫瑰對著A.A.柔聲說道:「少年,真的很感謝你的幫助。」接著對拉雅和白兔點點頭,「也謝謝騎士與兔子。」然後,她頓了一下,再開口道:「雖然完全比不上你們對我的幫助,但是我想獻上一份薄禮⋯⋯

  A.A.反射性地答道:「請不用在意,回禮什麼的⋯⋯

  「不,真的不是什麼大禮。」紅玫瑰輕笑,示意A.A.靠近。

  拉雅也推了推他的背,「艾瑞斯常說:『凡是禮物必收,因為你不知道什麼時候會用上。』畢竟這個世界有很多難以預料的事情,你就收下吧。」

  的確,這種贈裡常常是帶領故事主角前進的關鍵物——想不出什麼話反駁,A.A.靠了上去;紅玫瑰輕輕地低下頭,某個冰涼的東西落到了A.A.的手心上。定睛一看,那是一顆淚滴型的紅色結晶,中心閃爍著金色的光芒。

  紅玫瑰解釋道:「這是剛剛我被重新種入土中時流下的淚水——你知道嗎?大家都說:『玫瑰的淚水是通往一顆心的鑰匙。』希望它能為你開啟某扇大門,或是某條道路。」

  小小的結晶在掌心上隨著陽光閃閃發光,像是中心有顆迷你心臟正在不停鼓動,而閃爍著的紅光就是結晶的心跳;光是看著就讓人內心充滿驚歎。

  A.A.單腳跪地,認真地注視著紅玫瑰的臉,誠心誠意地說道:「謝謝妳,紅玫瑰。」

  「哪裡,我才要謝謝你們。」

  雖然只有一瞬間,但是A.A.突然有種滿足感——幫助這些奇妙的生物,竟然會讓胸口有種踏實的感覺⋯⋯

  這裡,是現實。

--待續--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B.C.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