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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白女巫針對著「飛行藥」的主題聊下去。
「其實很多標榜著『飛行藥』的草藥配方具有的效果大多近似神遊，是好是壞我也說不上，不過有些會有上癮的症狀……這就不太好了呢……」
這我倒沒有聽說過，看起來白女巫真的很博學。
「但是，另外有一種配方，調製出來的東西是油膏，將它塗抹在掃帚、地毯或是其他東西上面，就能夠讓它們擁有飛行的能力，當然要操控它們需要一些其他的技巧。」白女巫微笑地說著，不過眼神有點寂寞，「不過……現在機械愈來愈發達，我想人類總有一天會發明能夠飛上天的機械吧。到了那一天，飛行的配方也會變得不被需要了……」
看到那美麗的臉龐露出如此落寞的神色，我不禁心生不忍，趕緊想要岔開話題。
「那麼，請問您所說的飛行配方，有名字嗎？」
「有人稱呼它為『飛行油膏』，不過我對它有個暱稱，叫『芙拉』。呼嘿嘿……但是實際上的作法可不能告訴你喔。」……
絲諾點著燈，面前的書桌上放著瑟希爾交給她的遊記。
「芙拉？飛行油膏？啊！」絲諾拿出了艾希莉的筆記本，她終於想起來自己是在哪裡見過這兩個名詞了。
指尖快速地翻著頁面，然後在其中一面停了下來。直紋的筆記紙上面，是優雅的手寫體，標題字占了兩行──芙拉，下方則是密密麻麻的配方與製作步驟，下一頁開始是素描與貼在筆記上的壓花，解說配方的特徵與藥性。
「嗯……」絲諾思索著，究竟該不該告知瑟希爾這個發現呢。
那本遊記上艾希莉講的話沒有錯，現在的機械知識愈來愈發達，過去想都未曾想過的東西──燈、火車、路面電車……總有一天，人們會造出能夠翱翔天空的機械吧。那麼，飛行的秘方將不再被需要。
魔法師們沒有飛行的秘方，絲諾知道這一點。如果真的需要在短時間內移動長距離，不如畫一個傳送的魔法陣；想要到天空中也只要念個咒語，就能在天上製造出讓他們停留空間；對他們而言用掃帚或是毯子移動其實有點多餘，而且過於顯眼。這也或許是為什麼飛行秘方也不是每個女巫都知道的原因吧……
灰藍色的眼瞳，映著月光，雖然看不到底，卻可以感覺到一種堅定。比起那個率直的騎士，總是笑著的魔法師很難捉摸。但是，我覺得他應該沒有說謊……他是真的想要得到這個秘方……
「所以……我要做的事，應該是要問他理由……想飛的理由……」
絲諾闔上書，關上燈，在將西落的月光下，鑽進了背窩。
早晨的起居室，因為太陽尚未升起，而呈現一片灰茫茫的。不過，既然醒來了，也就只好爬起來了。
瑟希爾無聲地伸了個懶腰，坐起身。
南瓜屋的內部依然一片平靜，在另外一張沙發上的羅賓睡得正熟，整個人蜷在拼布被中，發出幸福的鼾聲。
真是棟不可思議的房子……
瑟希爾曾經想像過女巫的房子：可能是老舊到快傾頹的房子，屋子中結滿的蜘蛛網；也說不定是豪華的別墅，裝潢華美，神秘而美麗；不然也可能座高大而美麗的城堡，聳立的高塔在天空下顯得雄偉……不過，簡單而可愛的南瓜造型，充滿家庭風味的裝潢？不，在翻開那本遊記之前，他想都沒想過。
即使實際來到這裡，仍然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
「喀答。」小小的聲音喚起了瑟希爾的注意力。
在通往二樓的樓梯處，少女正拿著蠟燭看向他。天還未亮，絲諾的身影看起來像藏在陰影之中，不過仍能隱約看出她那漂亮的鬈髮與一身紅色系的衣裝。
她點了點頭打個招呼，然後靜靜地走向廚房旁的小門。
瑟希爾思考了一下，決定跟上去。
廚房的門是一扇厚實的木門，上面裝飾著花卉和藤蔓的雕刻。瑟希爾敲了敲門，沉沉的叩叩聲響了起來。
「請進。」
推開門，正如外表一樣，很重的一扇門──就像守護著重要寶物的門，那份沉重似乎正在強調它的職責。
藥草的香氣撲鼻而來，讓瑟希爾不禁停下腳步，過多的氣味讓人一時之間有些頭昏。在廚房正中央是一張長桌，一側是爐子、烤箱……等等烹飪工具；另外一側則是窗子，窗下有著一長排的矮櫃，櫃子中嵌著一個又一個的抽屜，應該是用來放置藥草的抽屜；在入口的正對面，則是廚房的側門，門上還掛著一個漂亮的花圈作裝飾。
絲諾正在爐邊很悠閒地拿著平底鍋在煎蛋，她很熟練地將荷包蛋翻了一個面之後，轉頭問瑟希爾，「你喜歡怎麼樣的蛋？」
「……煎蛋卷，中間最好是半熟的。」
「培根，吃嗎？」她邊說邊裝盤著剛剛煎的荷包蛋，把吐司丟進一旁的小烤箱中，然後取出培根。
「好啊。」
「隨便坐。要茶的話自己倒。」
瑟希爾慢步走到桌邊，挑了個正好可以看著絲諾煮早餐的位置坐下，取了放在桌上的茶杯倒了一杯熱騰騰的茶。
是檸檬茶，還加了一點蜂蜜，淡淡的香氣讓人不禁想微笑。
絲諾繼續在爐邊忙碌著，煮菜的聲音、食物的香味、藥草的味道……南瓜屋的早晨感覺起來就是這樣。
「來，你的份。羅賓還沒起來？」
瑟希爾接過盤子──上面是個煎得黃澄澄的漂亮蛋捲，旁邊是培根與一球馬鈴薯泥，「謝謝。羅賓還在睡夢中呢……嗯……真香，絲諾妳這邊其實可以開民宿，一定很受歡迎。」
「別開玩笑了。」絲諾喝了一大口茶，嘆了一口氣，「我很怕那種要和很多人照面的場合，經營民宿不就瘋了。」
「當藥草師不用和人打照面嗎？」
「如果只是短時間面對病人當然沒問題，只是長時間和人相處……」
「不擅長嗎？」
「嗯。」絲諾點了點，然後突然想到什麼似地小小地「啊」了一聲，若有所思地看了瑟希爾這邊一眼，但是似乎又有點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於是低頭繼續吃著她的早餐。
瑟希爾觀察著眼前的女孩，前一天下午那種劍拔弩張的怒氣已經消失無蹤了，現在的她有一種困惑的感覺──彷彿對某件事感到猶豫不決。
將刀子切入蛋捲，金色的蛋皮中央是黃色的蛋汁，淡淡的奶油味和蘑菇混合成讓人讚不絕口的香味。搭配上吐司和培根，真是豐盛的早餐。
「很好吃喔！妳的手藝真好。」
「訓練有素嘛。」
「……那麼，妳剛剛有什麼事想問我？」瑟希爾慢慢地咀嚼著送入口的食物，「就問吧。」
「昨天晚上，我仔細地看了你拿給我的遊記。」絲諾輕輕咬著沒有叉東西的叉子，彷彿正在挑選最適當的用詞，「怎麼說……艾希莉阿姨那時候對那位旅人說的話沒錯。就是『人類總有一天會發明能夠飛上天的機械吧。到了那一天，飛行的配方也會變得不被需要了』那段話。你是魔法師……就某種意味來說也是發明家、是實驗者，你應該知道那不是不可能的吧。那麼……你為什麼還是想要找尋飛行油膏的配方？」
「這真是個好問題。」
瑟希爾將叉子與刀子放在盤邊，用兩手托著臉，很認真地看著對面的絲諾。
要怎麼說才恰當呢？瑟希爾很認真地在腦中拼組著字句。小時候看著振翅而飛的小鳥的感動，看到小說中能夠自由飛翔的女巫感到佩服，然後困惑為什麼魔法課裡面學到的東西沒有一個能讓自己飛起來。
曾經，魔法師和女巫一樣能夠飛翔，但是當魔法漸漸走上實用之途，瞬間移動等方便的交通用魔法出現之後，這種單純而愉快的魔法卻失傳了。當瑟希爾發現這個事實的時候，大大地感到失望。
他很喜歡魔法，也熱愛動腦去發明新法術和挑戰未知的領域，但是在內心深處，總有一個角落在低語著，渴望去找出那古老的飛行秘密。
「妳看，人類發明的機械，多少有一種沉重的印象吧？不然就是像火車一樣把人包在某個物體裡面……」瑟希爾微笑──單單想像接下來自己要說出口的話，就有一種安穩的滿足感，「妳不覺得，可以自由自在地、用輕便的工具飛行很棒嗎？感覺風就在身邊，拂過髮梢、吹過皮膚，那種感覺一定比只能隔著一層物體飛翔，來得美好數百倍！」
把腦中所想的組合成言辭，然後讓它敲打進聽者的心裡。
夕陽色的眼瞳驚訝地看著瑟希爾，然後睫毛微微地垂了下來，遮掩住眼中的表情，她在思考著什麼。
然後絲諾露出了下定決心的表情，「我……找到你想要的配方了。」
這次換瑟希爾驚訝地睜大了雙眼，「真的！」
心跳的聲音，一響一響地在體內迴響著。
我……和夢想……真的接近了嗎？
雖然心跳得很快速，但瑟希爾仍然保持著臉上悠然的表情，興趣盎然地盯著絲諾看。
「昨天早上……森林裡的人馬給了其中一味藥草，我猜那是一個暗示吧，告訴我接下來該怎麼做的預兆。大部分的藥材我都有，不過還缺少了一味藥，必須要去找……而且還不一定找得到……」絲諾有些為難地看了瑟希爾一眼，「如果可以的話，再多給我一點時間，我下週再進森林裡……」
機會就在眼前，怎麼能夠讓它逃走。瑟希爾想都不想，直接提議，「我陪妳去，下午就出發吧！」
「咦！」金髮少女果然嚇了一大跳，睜著那雙夕陽色的眼瞳認真地盯著瑟希爾，「尋找藥草不是你想像得那麼簡單喔！我們很有可能要在森林裡面露宿，還有可能在裡面迷路個兩三天喔。你有沒有想清楚啊！」
「我當然知道啊。」瑟希爾笑了出來，「我好歹也是個魔法師嘛。」
「你是認真的嗎？」
「是的。」
「……」
絲諾無聲地望著瑟希爾，像是要逼迫他承認一切都是開玩笑的一樣，認真而充滿迫力地盯著他看；瑟希爾則是擺出他的招牌笑容，不為所動地回看過去，努力這麼久能夠稍微接近一點夢想，他正求之不得。
「……這真的是……」絲諾似乎放棄了，「好吧，答應你就是了。」
「那真的是太好了！」
這時，一個聲音插了進來，「那個……」羅賓探頭進來，橄欖綠的髮稍有點亂翹，看得出來他才剛從睡夢中醒來。
「……早安。」
「唷！早安。」
羅賓露出大大的微笑，「兩位早安！那個……剛剛聽到兩位的對話，你們是想去森林裡面？」
絲諾困擾地看了瑟希爾一眼，瑟希爾倒是毫不在意地點了點頭，「我總不能讓她一個女孩子幫我跑腿，自己卻窩在旅館裡面動也不動吧。」
騎士的琥珀色雙眼閃耀著躍躍欲試的光芒，「那麼，兩位能夠讓我同行嗎？」
「咦？」夕陽色的眼瞳再次張大了。
「也沒什麼不好啊。身邊有個騎士很方便的！」
「太棒了！好期待森林之旅喔！不知道會不會遇到什麼有趣的事？」
看著絲諾自暴自棄地嘆了一口氣，瑟希爾倒是笑開了。
看來……事情開始往更有趣的方向進行了。
於是，三人決定一同前往森林，目標是飛行油膏缺的最後一味草藥。
......待續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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