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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殺進聚落的騎士與士兵們,從他們刻意別在身上的緞帶顏色來判斷,是亞伯特王子的支持者們。

雖然身為亞列克斯王子身邊的人,知道平常無所作為的二王子竟然有這麼多人馬應該感到憂心。但當這群人奔入時,資深騎士的內心卻鬆了一口氣──至少在上位者中,似乎有人還有點常識。

緊接著,一場混戰展開,金屬交擊的聲響、箭矢劃破空氣的聲音、馬匹的嘶鳴聲,以及人們的吶喊聲。將這裡化為死城的那場屠殺是由人與精靈的血塗抹而成,這次輪到人們用自相殘殺的血來餵養這片土地了。

剛剛的騷動現在已經被放到第二順位,所有人都專注於眼前的戰鬥之上。

資深騎士也忙於防禦與攻擊,直奔至他面前的年輕騎士雖然技巧並不純熟,但是力道之大讓年長的這方也覺得頗為吃力。

「找到亞列克斯王子!保護精靈!」在亞伯特王子的手下之間,傳遞著類似的對話。

這時,年長騎士才突然驚覺,不知道從何時開始,亞列克斯王子的身影已經消失了。雖然對於現在的王子抱有疑慮,但還是會擔心效忠對象的情況。

仗著資歷與技巧,他巧妙地將對方的長劍一捲往遠方拋去,不等眼前的年輕人拔出腰上的備用劍,便往剛才發生騷動的方向側馬而去。

紫色的煙霧已經消散,門更已被己方撞開了,但是除了交戰中的幾組人馬,並沒有見到其他人物。資深騎士毫不猶豫地翻身下馬,趁亂快步衝入屋內,裡面一片狼藉,他四下搜尋一下,便打開了似乎是後門的門扉。

門外也是戰場,而其中最為顯眼的,是一個背上揹著人的黑髮少年,他手上拿著長長的樹枝,靈活地揮動格擋對手的劍,而那枝條上面竟然沒有砍痕。他身後是一名亞伯特王子旗下的士兵,拿著長刀幫忙他守護背後。

而更令人吃驚的是,那名少年的對手竟是亞列克斯王子。

資深騎士大吃了一驚,既然大王子親自舉劍相向,莫非這名少年就是他在追捕的人物。

自從開始執著於精靈起,就變得愈來愈奇怪的亞列克斯王子,以及過往雖然有點高深莫測,卻仍然保有人類之心,該仁慈時仁慈、該冷酷時也不吝惜冷酷的王子。

既然面對這個對手時亞列克斯完全不掩飾臉上複雜的感情,那麼,這個少年無疑就是關鍵。資深騎士真希望能向他詢問這一切原因所在,或者,至少在一切異狀開始之前察覺……

雖然身後有人在幫忙掩護,但察覺到亞列克斯王子正在和少年對峙的騎士們也紛紛靠了過來,演變為三對二到四對二的場面,即使少年身手靈活、幫手也不算太差,這方仍然有點手忙腳亂,更何況他背上的重擔。

一名資深騎士也熟知的年輕騎士抓緊機會,一劍往少年身上刺去,少年吃了一驚馬上迴身用樹枝抵上去,雙方僵持不下,但亞列克斯馬上高舉長劍往少年頭上砍去,少年完全來不及反應。

年長的騎士來不及細細思考,手上的長劍就揮了過去,穩穩地接下亞列克斯王子的劍。

黑髮少年和他的幫手不約而同睜大了眼,亞列克斯王子和其他騎士都驚訝地瞪大了雙眼,叫出了年長騎士的名字。

「維克多!你膽敢……」

年長騎士直直地注視著主子的眼瞳,靜靜地講出早該說出口的話:「殿下,您做得太過火了!」

 

路克吃驚地發現救援自己的竟然是亞列克斯的手下,只見這名年紀稍長卻充滿穩重氣息的騎士臉不紅氣不喘地就將亞列克斯的劍推回去,挺拔的身軀靜靜地佇立於自己前方,等待亞列克斯王子的下一擊。

剛剛突然跳出來、自稱亞伯特王子手下的少年騎士也相當驚訝,只聽見他喃喃自語著:「維克多大人竟然倒戈了……哇喔……」特別是那語氣中帶著些許崇拜,看來這位名叫維克多的騎士相當有名,說不定還頗有人望。

連跟在路克腳邊跟著跳上跳下的妖精也大大地鬆了一口氣,看來只要數量不多,妖精拿殺氣騰騰的人們一點辦法都沒有。不過這點路克也一樣,他雖然擅長植物系的魔法,工藝方面也不算太差,但論攻擊性的魔法和用武器傷人還是大遜人類一籌。

路克再次接下一劍,猛力向外一推,順著劍刺向對方肩部,雖然這樹枝無法對他人造成致命傷,但是尖端至少能造成不小的傷害。只見對方慘叫一聲,因為肩傷而拿不住劍,路克接著在對方的腹部上補了一腳,妖精也悄悄地多踩了對方的傷口幾下,年輕的騎士頹然倒地,肩上不斷湧出鮮血。

拿著長刀的年輕士兵也撂倒了一個對手,只有突然出手幫忙的騎士維克多仍與亞列克斯纏鬥不下。

背後的安德莉輕輕地呻吟了一聲:「……路克。」讓他更加痛切感到自己應該盡快前往安全的地方,讓她接受治療──現在有援軍到來,他只要快點帶著她到有人能幫忙的地方就好了。

就在他沉思的當下,一支弓箭乘風而來,路克忙舉起樹枝格擋,這場混戰讓他離密道的所在既近又遠,路克懊惱不已。

他微微回首,對年輕的士兵問道:「你可以掩護我到那幢房子裡嗎?她的情況很危急。」士兵點點頭。

但是,兩側又圍上新的對手,刀和樹枝再次架上長劍。路克以樹枝為支點,一個旋身腳就踢上對手的下巴,狠狠將對方踢飛;身後的年輕士兵也士氣高昂地一刀砍飛對手的劍,一拳揍上對方腹部。身邊愈來愈多亞伯特王子的手下圍上來,亞列克斯王子手下的騎士愈來愈少,其中更不乏和維克多一樣倒戈的人。

看到自己手下不成器的樣子,亞列克斯嘖了一聲,卻仍優雅地與維克多一來一往,接著他看準維克多砍來的縫隙,一劍斜斜地劃過維克多的胸口,年長的騎士隨著衝擊力往後倒了下去。

看到維克多倒地,一旁有年輕騎士忙衝上前,而路克則是有些呆然,雖然這些人都並非認識之人,但是在這個時刻,他們至少都為了自己而揮劍,自己可以冷默地不在意嗎?

亞列克斯沒有看漏這一刻的遲疑,他的嘴角浮現冷笑,一個箭步衝上前,掄起長劍往路克頭上揮去。

只見劍刃反射著天上太陽的光輝,閃爍著七彩的光芒,揮劍時產生的冰冷空氣往他頭頂逼近,他只有足夠的時間調整姿勢護住安德莉而已。但是,劍鋒竟然在他頭頂上數寸的地方停了下來,彷彿那裡有一片玻璃,結實地擋住了攻勢。

然後,不遠處傳來帶著笑意的聲音,「看來我剛好趕上了。」瑟希爾帶著淡淡笑意,手上還把玩著一把長劍。

「真是礙事的魔法師啊。」亞列克斯的嘴角揚成了扭曲的角度。

「哪裡。」瑟希爾依然笑容可掬,但路克看得到他展開了魔法陣,四周的刀與劍紛紛脫離了騎士或士兵們的手上,地上的刀劍也全體飄至了空中,然後尖端指向了亞列克斯的方向。

看到眼前大王子雙眼中燃燒的怒火與不甘心,路克確實感覺到這種追殺已經結束了──亞列克斯失敗了。

他鬆了一口氣,轉頭對安德莉輕聲說道:「安德莉,沒事了……」

 

沒有回答。

 

強烈的顛簸感,以及金屬撞擊的聲響,安德莉模模糊糊地想起了鐵匠工房的情景,如果知道再也不會回去的話,應該再去看一次的,還有服飾店、餐廳、書店、學校……自己應該要好好向它們道別一次的。

所謂的別離總是這麼突然而來的嗎。

吶喊聲與慘叫聲,在安德莉的茫然的知覺中,隱隱地知曉這是一場激烈的戰鬥;路克劇烈的心跳和他粗重的喘息聲傳入她的體內,既溫暖又真實。

雖然知道他是精靈、自己是人類,但是那究竟有什麼差別,自己一定會回答──沒有差別。

我只是單純地想和他一起走而已。

然而,隨著每一次的震動,安德莉都聽得到血從傷口湧出的聲音,貼在路克背上的胸前無疑地染滿了鮮血,但這時候她卻只擔心著這樣溼溼黏黏的、路克一定很不舒服吧。

體溫和意識用同等的速度流失,安德莉快要沒力氣維持思考了。

喬,我大概沒辦法去找你了……安德莉在腦中對許久未見面的哥哥說道。

她努力叫了一聲路克的名字,感覺到路克隨著這聲呼喚而繃緊的肌肉,安德莉的內心突然湧現出一股無限的愛憐。無論是現在正揹著自己、守護著自的路克,或是在火車站分別的羅莎琳、在遠方的兄長,以及正在某處正努力的雙胞胎,還有故鄉的人們與景物……這一切都是如此值得深愛,如果還有機會再次感受這個世界,她知道自己一定會更加、更加地珍惜這一切。

路克,謝謝你……

安德莉閉上雙眼,傾聽著路克的心跳,以及自己慢慢淡去的鼓動。

這一切,都是如此值得感謝。

 

「安德莉?」路克加大了音量,但是仍然沒有回應。他手忙腳亂地將安德莉放了下來,瑟希爾、妖精們與剛剛幫忙的士兵都圍繞了上來。

安德莉的身體了無生息,深色的髮絲散在路克的懷中,嘴角帶著未乾的血跡,蒼白的臉龐上卻浮現出微笑。路克顫抖著將耳朵貼上安德莉的胸口,期待聽到微弱的跳動聲……

沒有聲音。

然後,他聽到了一聲發自自己喉嚨的哽咽聲,眼淚剎那間充滿了眼眶,「安德莉……」

我只是想帶妳一起走結果卻在這裡就失去了妳……路克的胸口一緊,無數的回憶與想法一湧而上,他無法去處理現在充斥內心的這份感情

在這個場所,路克失去了一件又一件事物,當他以為不用在失去的時刻,卻又再次體會到刻骨銘心的心痛。

淚水終於潰堤,這慟哭究竟是為了自己還是安德莉、或是為了死去的同胞,路克已經再也分不清了。

他輕輕親吻著安德莉那染滿血的唇,血腥味從唇瓣間傳來,帶著不久前還活著的香氣。

回過神來時,他才發現自己身上也染滿了鮮血,嘴角、臉上、身上更不乏滲血的大大小小傷口,但是,這些疼痛都抵不上心上的傷,隨著每次的跳動再度撕裂他的靈魂……

啊啊……原來……

在不知不覺之中,剛認識不久的少女已經和眼前這些值得珍愛的精靈聚落一樣重要了。或許這是自己第一次體驗這種感情,但察覺到的時候已經太遲了……

路克聽見自己的吶喊聲迴盪在空中。

 

......待續

不知不覺已經七月了XD月底就要期末考了~真可怕|||

總之~謝謝大家的閱讀,如果有什麼心得或想講的話,請務必留言,我會非常非常開心的v

Thank yo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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