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醫院的走廊依舊蒼白,醫護人員與病人或病人家屬依然忙碌。

約書亞有些困惑地看著來來往往的人群,這些人彷彿從未發現過剛剛在一旁的病房曾經發出可怕的聲響,裡面玻璃窗破了一大片、還有奇怪的影子入侵,外面這麼正常感覺實在很奇怪。

在他身邊的藍倒是完全不以為意,正在和茶色頭髮的少年交換著意見。

擁有一頭茶色長髮的少年自稱「狼」,這是一個充滿東方風味的名字,卻不像藍有個東方的姓氏,他和鷹士一樣都是沒有姓氏──也不在意自己沒有姓氏的人。當這名少年突然現身的時候,約書亞並沒有特別感覺到什麼,但是當他的力量回到身上時,才發現到……這個人古老到難以想像。

形容人,大概用上「古老」這個詞不太恰當,但是茶色長髮的少年實在無法只用「年紀大」來描述。他的全身上下是充沛的力量,介於人類與妖物之間奇妙的力量,以及一種古老的氣息,約書亞甚至有著他比希爾佛還越過更漫長的時間之河的感覺。這種存在,除了「古老」之外,別無詞語能夠形容。

而這個自稱狼的存在,知道的遠比藍和約書亞要多得多了。在他淵博的知識和深沉的能力之下,約書亞只能祈禱他不是敵手。

約書亞重新回憶著剛剛在病房中的狀況──

 

剛開始只是單純的收拾善後而已。既然病房中的少年沒事、約書亞等三人也沒事,那麼最有事需要處理的就只剩下「病房」而已了。

於是,除了在病床上的少年之外,其他人都開始動了起來。

能夠使用魔法真的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當約書亞像過往一樣輕誦著咒語,看到玻璃的碎片從地上浮起,然後緩緩拼成一片完整的玻璃時,內心的感動真的是難以言喻,胸口彷彿有什麼又甜又酸的感覺擴散開來。

在一旁的藍則是用兔子精靈先確認了病房中的少年身體狀況沒有問題,接著便指揮著身邊的光球收拾著房間,而一旁的狼則是很愉快地跟著精靈的光球一塊兒收拾著。

當病房漸漸地回復成原本的樣子時,整理的三人組都感到很滿足。

這個時候,藍的視線卻突然集中在衣櫃門上掛著的鏡子,兩眼驚訝地睜大,她又叫了出來,「克里斯?」

約書亞當然也吃了一驚,但一旁的狼卻露出了玩味的笑容。

「藍……妳從鏡子中見到了克里斯?」這是狼的第一個問題。

「嗯……」藍點了點頭,「明明鏡中應該是我的鏡像,但是現在卻是克里斯……我想這應該不是幻影才對……」

於是狼提出了第二個問題,「……妳和克里之間有什麼『聯繫』存在嗎?」

藍想都沒想,就直接回答了,「行動電話還在通話中喔。」

「喔……」狼微笑著點頭,「這真的是非常、非常有意思!妳先想辦法和克里斯溝通吧,先問他究竟在哪裡……」

藍接受了狼的建議,開始和她所見的克里斯對話,不過在她身邊的約書亞和狼所見到的景像只是藍在鏡子講話而已。

才沒講個兩三句,狼又想起了什麼似地,輕聲說道,「藍……叫他們往地下走。雖然還沒確定,但是我『覺得』這次應該也是在地下才對。」

藍沒有轉過頭,不過從她嘗試叫克里斯往地下去的舉動看來,藍本身相當信任狼所說的話。

接著又是一段比手劃腳兼猜對方唇語的過程,藍結束掉了與克里斯的對話。

「我不太確定克里斯他們在的異空間究竟是什麼樣子……」藍沉吟了一會兒,接著將視線轉往狼身上,「不過……我看你好像滿確信那一邊也有所謂的『地下』。所以,可以請你解釋一下嗎?」

狼靜靜地露出了微笑。

藍也靜止不動地看著狼。

奇妙的景象……至少約書亞是這麼覺得的。他悄悄地將視線轉向坐在病床上的少年,少年笑了笑,似乎完全不介意他們在這裡多耽擱一段時間──這種態度大概是個性使然吧。

狼微微地用手托著下巴,似乎在思考著怎麼回答藍的問題;而藍則繼續維持著剛才的姿態,用她那雙綠色的眼瞳凝視著狼。

一瞬間,約書亞內心響起了小小的聲音,眼前的深紅頭髮的女孩和茶色長髮的少年,都不是簡單的人。

狼是究竟是怎樣的人或存在,約書亞不知道,不過他知道也隸屬於普拉契納的藍的事──來自東方的少女,擁有高階級十二個精靈的精靈使,加上是靈術家族表面上的當家,怎麼想都不會像表面一樣只是個可愛女孩。

但是從一見面開始,約書亞從她身上完全感覺不到「年長」的氣息,她的一舉一動就像普通的中學女孩一樣,是個貼心又溫暖的女孩,腦子好、但是性格單純。可是,就在約書亞見到能夠和全身散發著古老氣息的狼面前依自己的想法而動的藍時,這些印象開始動搖了。

她知道自己在問什麼,而且她很堅定地想要答案。當藍注視著狼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瞳時,她並不畏懼。這種事有多少人能夠做到?至少,現在的約書亞絕對不會冒著被催眠的險去探索狼眼中的思緒。

狼聳了聳肩,「就告訴妳吧。」

藍露出可愛的笑容,「謝謝。」

約書亞輕輕地嘆了口氣,明明只是一問一答,卻讓人這麼緊張,這種事還真是少見……

「據我所知……這是名為『鏡之魔法』的連結,在過去用在通訊之上,不過已經失傳了,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狼用手比了個方形,「最簡單的方式是將法術施在兩面鏡子上,不同的人攜帶成對的鏡子就能遠距離對話、並見到對方的影像,這種裝置在很多小說或電影裡面都會出現,看過吧?」

「不過我們的狀況是會在鏡面上見到對方的影像,但是無法通訊喔。」藍微微歪了歪頭,「是因為這是『意外』嗎?」

「的確是意外。」狼立刻表示了肯定,「如果從妳和克里斯的狀況來看,說不定能重新建立鏡之魔法的架構也說不定,這一點真的很棒。」

「我想……我們的狀況是要身影同時映在鏡面上,才能見到對方的身影吧。」

狼伸手輕輕敲了敲藍的頭,「不過那個現在並不是重點,對吧?」

「嗯。」藍點頭,「魔法的研究和我無關。現在我比較在意的是『蝴蝶』,狼你應該知道些什麼才會出手的吧?」

「因為這種做法太過頭了。」狼的嘴角雖然在微笑,眼底卻露出一絲鋒利的殺意,「完全不符合我的原則。」

約書亞感覺到冷意爬上了背脊,不過藍似乎完全沒感覺到狼散發出的殺意……或是她完全不在意呢?

「我也不太喜歡這種事……」藍的眼神投向窗外,「就算『吃掉』再多他人的能力,只要不是『自己的』就沒意義。就某種意味而言,這是討人厭的『作弊』。」

「原來妳也是『努力』型的啊。」

「我實在不想自我炫耀……不過我小時候也是吃了不少苦的喔。」藍似乎決定要結束這段對話,「那……請帶路吧。」

「沒問題。」

狼修長的手指再次於虛空中拉扯,這次出現的是一條黑色的絲線,往門外延伸而出,就像一條黑色蜘蛛絲。

「畢竟……那種東西是不可能不留痕跡的嘛。」

見到狼這麼輕易就抓住的那東西殘留下的痕跡,約書亞再次於心中肯定對他的感想,這個人深不可測,會出手幫忙一定因為他有必需出手的原因,不過只要這個人不要最後轉而對付己方的話,約書亞也不想深究理由。藍也應該是這麼想的,她回復原來有點悠閒的步調,朝著約書亞點了點頭。

於是三人向病房中的少年道別,開始往房門外走去。

「請你們……幫我找回我的『蝴蝶』。」病房中的少年對著約書亞等人的背影說著,「不過不要逞強……」

任誰都猜得到,接下來的路途絕對不會輕鬆。

 

結束回想,約書亞再次將視線投往狼和藍的方向,再過去一點可以看見一條黑色的絲線在空氣中不斷往前延伸。

奪走我能力的存在就在那一頭……約書亞一面感覺著重新回到體內的魔法,一面感覺著自己的心跳,果然……還是會覺得害怕。輕輕地用右手壓住左手,想要同時停止兩手的顫抖,卻反而愈抖愈厲害。

「這條線……究竟會通往哪裡呢?」約書亞覺得自己連講話的聲音都開始發起抖來,上下兩排牙齒格格作響。

狼回答得簡潔有力,「地下。」

「約書亞是魔法師應該很清楚吧。」藍補充著,「希爾佛的地下充滿了過去的遺跡,這些遺跡充滿了力量的痕跡……應該在過去曾經是魔法運作的一部分吧。而現在,它們有些落入了另外一個空間,有些仍然存在於我們所在的空間,也有些同時存在於這裡和其他世界……總而言之,希爾佛本身就隱藏著驚人的能量,也因此這裡能變成擁有力量的人與非人群聚的場所吧。」

這裡,充滿著力量?約書亞緩緩將感覺往四周延伸出去,的確,從以前開始,在這座城市之中遇見的魔法師遠比其他地方多,最後選擇留下來也是因為同伴較多,現在仔細一想……是因為「地點」的關係吧。

「我從以前就一直覺得……」約書亞輕聲說著,「這裡的地下鐵系統好像魔法陣……或許,它真的是?」

狼輕聲笑了出來,「它不是,不過它『底下』的東西是。」

狼會知道很多事情是應該的,不過真正讓約書亞好奇的是──「藍一開始就知道了?」

「十二支告訴我的。」藍將食指放在嘴唇前,做了個「保密」的手勢。

在她身邊圍繞著的光球打著轉,似乎很得意於自己感覺的靈敏,約書亞不禁笑了起來,這些精靈雖然存在了很長一段的時間,性格卻像個孩子一般可愛。

「咦?」狼突然停下了腳步,於是約書亞和藍也停下了腳步。

原來,黑線突然轉了個彎,往一旁的安全梯拐去。

「要往地下去了喔。」狼壓低了聲音,「你們要提高警覺,絕對不能給『那東西』可趁之機,知道嗎?」

約書亞和藍交換了一下眼神,都點了點頭。

從剛剛在病房中的交戰中可以發現,那個黑色的影子雖然很難應付,但至少藍的攻擊對它或多或少有些效果,同理,約書亞的魔法應該也可以做到類似的事。所以只要保持警戒……

狼的手推開了安全門。

約書亞在內心中鼓勵著自己,然後邁出了腳步……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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