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坐在鋪著雪白床單的病床上,正安靜地接受醫生的診察。鷹士沉默地坐在一旁的椅子上,觀看著診療的情況。

克里斯和瓊出去進行做一些聯絡,好調來他們所需的資料,也為了能夠掌握更進一步的資訊,而鷹士被理所當然地留下來擔任女孩的保護者。

女孩的名字是凜,凜‧羽山。正如那東方的姓所顯示的血統,女孩那雙杏眼有如一潭湖水──深邃而沉穩,當她閉上眼時臉上還帶著一絲稚氣,但是當她閃著那雙靈動雙眼注視著世界時,那種泰然自若與優雅,無疑是一位成年女性才擁有的氣質,那是時間到了自然而然所產生的氣質。

當她聽聞鷹士等人講述她的遭遇時,整個人沉著得讓人驚訝,凜只是安然地聽完鷹士等人的敘述,然後沉吟了一會兒,淡淡說了句,「我懂了。」

她並沒有恐慌、也沒有大哭大鬧,她只是思考、然後接受。

醫生結束了診察,微笑著向鷹士與凜說著,「狀況一切良好,我想下午就可以讓妳出院了。當然,如果你們覺得不放心,也可以再住一晚觀察看看。」

鷹士看了看凜,「我想,還是多住一……」

「下午出院吧。」凜斷然說出了她的決定。

醫生點點頭,和護士一起走出了病房。

鷹士有點驚訝盯著眼前有著一頭烏黑秀髮的女性,「妳確定不多觀察一陣子,有個萬一不就糟了。」

凜靜靜地露出微笑,「我沒事。雖然似乎遇到了很大的事情,不過我並沒有你所想像得那麼不舒服喔。」

鷹士覺得實在很難以想像,當每天用慣的東西消失的瞬間,她怎麼會笑得那麼淡然。光是想像身體內能夠控制風的那一部分被硬生生挖了出來,鷹士就覺得胸口一陣疼痛。只是想像就會讓人覺得不安,實際上發生的時候,真不知道會是何種痛感。

凜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輕聲說,「鷹士先生,你似乎是大家所稱的超能力者吧。在我居住的『城鎮』裡也有一些和你相似的人們居住著,不過,我並沒有特別覺得自己是能力者喔,也不太清楚我被取走的那一部分是什麼……所以,我感覺起來只是覺得心頭有點空而已。」

「……這樣啊。」鷹士感到有些困惑,「所以妳完全沒有自己是能力者的自覺?」

「嗯。」凜老實地點了點頭。

「平常沒有什麼不尋常的能力嗎?」

凜思考了一下,然後開口,「網路浮潛。」

聽到凜所說的話,鷹士露出了訝異的表情,他不禁抓了抓頭,「光是這個,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這次換凜嚇了一跳,「咦?可是這不就是虛擬實境和駭客的綜合嗎?」

「哪有這麼簡單。」鷹士倒是笑了,「當妳利用虛擬實境系統侵入網路的時候,精神體應該也潛入了網路之中,這不是每個人都做得到喔。」

所謂的「網路浮潛」,是指藉由特殊虛擬實境系統將人與網路連接,讓人的精神能潛入網路直接進行操作的一種技術,雖然聽起來單純地是科技的產品,但事實上並不是每個人都做得到的。通常能夠進行這個程序進而潛入網路之中的人,是精神系的能力者。

這些能力者之中,厲害的人還可以不靠任何輔助,只要待在有網路的地方,就可以潛入網路,目前世界上有名的駭客之中,應該至少有一半是這種能力者。只是因為他們利用的是科技技術作為輔助,很容易認為自己使用的是科技的力量,而不是自己本體的能力。

凜的黑色髮絲在陽光的照射下閃著光輝,她眨了眨那雙長型的杏眼,「雖然我弟沒有我行,可是他也能網路浮潛……這真的是超能力嗎?」

「不過網路浮潛並不是每個人都做得到的吧?一百個人之中有一個就不錯了。」

面對鷹士的說詞,凜緩緩地點了點頭,「這麼說也對。如果每個情報商都能這麼做的話,我大概早就失業了。」

城鎮」的情報商啊……鷹士望著眼前的凜,不禁覺得,這個女孩的職業和她的外表真的是差太多了。

不,世界上如果每個人從表面上就可以判斷出他是做什麼的話,那就天下太平,沒什麼好煩惱的。就是因為每個人都無法從表面判斷他的性格與想法,一切才會顯得這麼複雜吧。

而且,城鎮雖然在希爾佛的邊區,生活方式和組成卻截然不同。希爾佛的市中心就像是包裹了糖衣的毒藥,觀光客永遠只看到美不盛收的一面,但實際上她卻有著各行各業的問題,其中最可怕的莫過於明顯的階級概念,以及黑暗的人心;而被稱為「城鎮」的這個地區,是包著毒藥包裝的糖果,表面上這裡是個生活品質比較差,人們也比較貧窮的地區,但無疑地,這裡的人心單純得多了,而住在這裡的人,懷抱著的夢想與創意,遠比希爾佛中心的人來得更加深遠廣闊。

鷹士知道,因為他的童年是在城鎮度過的。而現在,他也常常在夜裡一個人喝茶時,懷念著幼時在那個地區愉快的記憶。或許,他應該走回去,回到那個地方,再一次生活才對。

……過去啊。鷹士總覺得如果現在自己閉上眼睛,就可以見到城鎮的景色,那層層疊疊、新舊不一的房屋,以及山邊的隧道、下水道,古蹟和現行建築雜亂地構築而成的場所,雖然那麼地凌亂,卻充滿著一種不協調的美感。

新……和舊?突然腦中靈光一閃,鷹士覺得自己彷彿找到了什麼東西古蹟和現代建築?其實希爾佛城裡也是啊……地下鐵就建在……數百年前的地下水道遺蹟之上啊!

「鷹士先生?」

聽到凜的叫喚,鷹士才驚覺自己剛剛魂不知道飄到多遠的地方去了。

「鷹士先生……您還好吧?」

鷹士微笑,「不用那麼客氣,叫我鷹士就好了。」

凜也露出了笑容。

「既然妳下午就準備出院了,那我可以委託妳工作嗎?情報商小姐。」

凜沒有想到鷹士會提出這項請求,她有點困惑地看著鷹士,「可是現在……照你所說的,我大概沒辦法幫你處理情報喔。」

剛剛鷹士腦中所想到的事情,無疑地是相當重要的一環線索,他的第六感是這麼告訴他的。

「不用。只是想請妳幫忙找一份資料,我想那份資料應該早就在妳的資料庫裡了。妳願意幫這個忙嗎?」

「我很樂意。」

凜這次很肯定地點了點頭。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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