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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困窘地苦笑出來,「難以置信,對不對?我的確對於自己曾經很喜歡畫圖的這件事有印象,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卻沒有關於那些畫的記憶。…就好像…那裡是一片空白一樣…」
空白…記憶中的黑洞,某些內容物不見了,消失得非常自然,連本人都覺得理所當然,當自己被他人點醒時,會有種錯愕的感覺─為什麼自己當初會覺得這是理所當然的呢?明明是如此誇張的事情。
「…像是本來就沒有記憶一樣?」
「是啊…明明就是不應該忘記的事情啊。」怜走到了柰梨身邊,用一種帶點懷念和悲傷的表情看著那幅女人的畫,「這是我母親。那麼…這張畫應該是七到八歲時的作品吧?因為我剛滿八歲沒多久她就去逝了。」
「好漂亮的母親。」
「是啊,我小時候最喜歡看她笑了。」他輕輕地用手指撫摸著畫像的臉龐,「當她微笑的時候,空氣就像春天的風一樣,充滿了光和生命。我就像是離不開她的黏人精一樣,總是找得到理由待在她身邊。」
又是一種不一樣的表情,這時的怜,臉上充滿名為「愛情」的光輝,嘴角的微笑帶著一股甜蜜的憂傷。
「好棒的人呢!」
「是啊。」
怜伸出手,將素描簿從柰梨那邊拿了過來,將它翻到下一頁。那是一張兔子的素描,接著是祖母的畫像,然後是許許多多不同主題的圖片,畫的人對於很多東西都充滿了熱情與興趣。怜翻閱的動作突然停了下來,他用驚訝的眼神看著那一頁圖畫。
那是一名少年的畫像,年齡大約在十歲上下,一頭柔軟的銀髮在鉛筆的勾勒下顯得非常柔順,雖然他臉上沒什麼表情,但那雙淺色的雙眼非常開心地笑著。那張臉在許多年前也曾對柰梨微笑過,那麼,這張圖被畫出來時,他在對誰笑著呢?幼時的怜嗎?
「那個在湖中城裡面的人…」
柰梨點了點頭,「果然…你和他也有關係吧?和我一直在找的他…」
「大概吧。」怜只是淡淡地看著她,「但是…我對這個人完全沒有記憶,某些圖畫上的面的景象我還有些微的記憶,就是沒有這個人的。即使妳用這種表情看著我,我也沒辦法告訴妳這以上的事情。」
「什麼都…不記得了嗎?」
「不過,我想我們只要繼續看下去,說不定可以在這本本子裡面找到什麼線索。妳要試試看嗎?」怜對她伸出右手,示意要她坐在自己身邊。
柰梨輕輕握住那隻手,安靜地坐到怜的身邊。
兩個人什麼話也沒有說,只是不停地翻著簿子之中或是散亂地夾在其中的圖畫。怜有些時候會停下來對某些人或景做些解釋,然後柰梨會安靜地聽完,接著對他的話做出反應。時間就這樣慢慢地流逝,簿子也只剩下薄薄的幾頁。
然後,一張上了淡淡水彩的草稿映入兩人的眼簾之中,一個女孩子正在微笑著,狂風將她金褐色的長髮吹亂了,她一面用手壓住頭髮,一面繼續笑著。在那長長的睫毛下方可以隱約看出眼瞳的顏色不一,在那張甜美的笑臉上呈現出一點微妙的不平衡。
怜轉過頭,看著身邊的柰梨,伸出手將她覆在額上的瀏海輕輕撥開,注視著她的雙眼。
「為什麼妳會在我的畫裡面?」
「我不知道。…只是…那個人也幫我畫過人像…。為什麼卻出現在你的簿子裡面呢?」
怜皺起眉頭,彷彿裡面有什麼東西在燃燒一般,他痛苦地搖了搖頭,「為什麼…什麼都…。」那雙很漂亮的眼睛微瞇著,似乎很用力地在看著某件事物,「那孩子…在微笑?對誰?我嗎?不對…」
柰梨困惑地望著眼前的怜,輕聲道:「想不起來的話沒有關係,繼續看下去吧,或許你會想起什麼。」
他閉上了眼睛,然後深呼吸,再次睜開雙眼,「妳說的對。」
怜繼續翻著,最後一頁是花束的鉛筆素描,在它之後與封底之間,有一張小小的泛黃羊皮紙,因為那張紙是空白的面朝上,於是他將紙片翻了過來,那上面用彩色鉛筆畫著一面鏡子,鏡緣上是蝴蝶與花卉的雕花裝飾,鏡子的右側上有一塊凸起物,看起來就像是把手一樣。
眼看素描本已經被翻到了底,柰梨有些失望地嘆了一口氣,然後打起精神來,對怜問道:「好漂亮的鏡子,卡蒂雅裡面的東西嗎?」
怜沒有回答,他只是端詳著那張紙片,認真而專注的眼神彷彿快要將紙片燒出一個洞來般地熾熱。
「怜?」
聽到柰梨叫喚自己的聲音,怜猛地抬起頭來,「…這面鏡子…」
「鏡子怎麼了嗎?」
怜的眼瞳中是一種大夢初醒的神情,他轉頭看著柰梨,用驚訝的語氣說道:「這鏡子的確在卡蒂雅裡面,但是,我卻完全不記得它的存在,一直到剛才。就好像,我曾經發現它在哪裡,但是卻有人讓我完全忘記了有這麼一回事。」他站了起來,然後抓住柰梨的手腕,「走吧!」
柰梨露出笑容,「好。」
 
兩人的腳步聲在夜晚的卡蒂雅之中顯得格外清晰,那聲音從地下室開始,快速地往上奔去,樓梯間、密道中都響著他們的腳步聲。
柰梨覺得自己的氣快要喘不過來了,但是怜的手還是緊緊地握住她的手腕,馬不停蹄地向前奔跑著,所以她也只好努力地跟著他的腳步往前跑去。
在奔跑的視野之中,一切的景物看起來就像另一個世界一般,既模糊又清晰─大多數的景象都一閃而過,但卻有部分特別地清楚、深深地映入眼簾之中。這個時候的卡蒂雅城堡和過去所見過的她截然不同,就像一個帶著調皮笑容的少女一般,帶點奇幻的色彩。
兩人不斷地爬上不同的階梯,可以明確地知道他們不停地往高處奔去,最後是一段螺旋梯,就像到達柰梨所分到的客房的那一段樓梯一樣,在一個圓錐狀的空間向上盤旋而去。怜在樓梯頂端的門前停下了腳步,伸手將那一扇厚重的黑木門扉推了開來。
展現在眼前的是一間積滿灰塵的房間,無論是家具或是地上、屋頂上都結滿了蜘蛛網,簡直就像是十年沒被掃過了一樣。這間房間唯一的光線就是從一旁的落地窗中照入的星光,使得整間房間籠罩在一片銀光之中。那面畫中鏡子就立在房間的正中央,鏡面因為灰塵的關係,顯得非常地混濁不清。
停下腳步的柰梨因為喘氣的關係,整個人跪坐在地上,不住地大力呼吸著,半句話都講不出口。
怜雖然也在喘著氣,但他的狀況遠比柰梨來得好,勉強還能走動。他將燈點了起來,然後開始輕輕地用手拭去鏡面上的灰塵。慢慢的,鏡面變得光亮了,將怜的影子清楚地照映了出來。
「…是…是這面…鏡…鏡子…嗎?」柰梨好不容易從胸口中擠出這一句話。
怜沒有回答,他只是走了過來,將柰梨從地上拉了起來,然後兩人一起走向鏡子前面。
鏡子幾乎和畫中所描繪的一模一樣,唯一一處不同是鏡緣上除了雕刻之外,並沒有任何凸起物。在被擦乾淨的鏡面上映照出擁有一頭深色頭髮的少年,以及金褐色長髮的少女,在一片星輝以及燈光的籠罩之下,他們兩人的影像顯得非常柔和,像是夢中景色的一部份。
「我猜…應該是這樣做才對。」怜朝鏡子右邊的某處按了一下,方型的塊狀物彈了出來,「這樣就和畫中的一樣了。」
「嗯。」柰梨緊緊地握住他的手,雙眼緊緊盯著那塊像是把手的塊狀物,「如果…試著拉拉看會怎麼樣?」
鏡子立在房間的正中央,照理說即使拉動那個把手,也只會將鏡子翻倒在地上而已。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柰梨內心深處卻有著聲音告訴她:『拉拉看吧!那面鏡子應該是通往某處的門扉。』
怜點了點頭,伸手用力地拉動那個把手。
就像內心的聲音所預想的一樣,鏡子竟然在半空中被拉了開來,一個黑色的洞口出現在半空中。
柰梨倒吸了一口氣,「沒想到…這竟然是真的。」
怜雙眼直視著洞口內部,壓抑著聲音中的激動,盡可能地保持冷靜問道,「要走進去看看嗎?」
「嗯。」柰梨點了點頭。
這次怜將視線轉向她,露出一個鼓勵的笑容,「我也是這樣想的。一定要緊緊抓住我的手,這樣…應該就沒有問題了吧。」
柰梨輕輕點了點頭,牢牢地握住怜那雙溫暖的大手,指尖緊緊地貼住他的指尖,彷彿害怕只要一個不注意,就會拆散開來。怜也回握住她的手,那充滿力道的握法給人一種安心的感覺,感覺起來只要不放手的話,無論遇到什麼事都應該沒有問題。
兩人再次望著對方的眼瞳,然後堅定地互相點了點頭,然後,併肩往那黑色的洞口走了過去。
 
......待續

※刊載於
+桃子饅頭與櫻花丸子+( http://www.geocities.jp/bc_momosakura/ ) >stories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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