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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思議,在如此遙遠的異鄉中,竟然有著一幅每天變換著畫面的魔法畫,而其中一幅畫就是自己。
雖然很想要馬上查個清楚,但是因為今天畫上面顯示出的是一幅畫著海豚的水彩畫,所以她也拿它無可奈何。
而且,澄更是強力主張要她先好好休息一下,明天再開始進行其他的調查。仔細想一想,他並沒有錯,遊玩了一整天的疲憊加上發現線索的亢奮,形成了一種很不平衡的狀態,柰梨也很清楚自己現在是絕對成就不了任何事的。
但是,內心的澎湃卻壓抑不住。要她坐在這邊什麼都不做,根本是強人所難,更別提要她好好休息了。
結果,柰梨在將近半夜的時候還窩在窗邊的單人沙發上面,手上抱著女侍之前給她的熱檸檬汁加蜂蜜,睜著一雙大眼看著漸漸熄滅的燈影。
即使知道睜著雙眼坐在這邊也做不了任何事,但是柰梨仍然睡不著。腦海中的思緒不斷地轉換,一再想起過去的事、猜測未來的事,想著自己曾經經歷過的事、以及未來可能遇到的事情。
然後,腦中不禁轉回在鏡中看到的那幅畫,那個幼時的自己。那個剛走出悲傷陰影,開始找回笑容的自己。如果之前沒有父母死去的陰影,那時大概不會有如此甜美的笑容吧?就是因為走過陰影,才能擁有那種表情,有如不死鳥再生一般。但是,在那之後不經思索就解除魔法似乎有些輕率,澄雖然沒說什麼,但是在常人的想法之中,想要隱藏自己真實的面貌本來就不是什麼光采事。
「不過…像我這種眼睛顏色…,實在也不能說是正常。」所以平常都維持著冰藍色,最後連髮色都換成自己喜歡的顏色了,「但是…看到我原本的樣子,反而比較可能覺得我這個人很詭異吧?」
小時候常常被人在背後指指點點,說這種顏色不一的眼瞳看起來很詭譎、心機很重的樣子,自從在外表上面施魔法之後,就沒有這樣說了。所以,柰梨自己也很喜歡紅髮藍眼的自己。
「……」風中,夾雜著某人的聲音。
柰梨驚訝地看著四周。
沒有人,只有夜風靜靜地吹入房間之中。但是,她的確聽到某人的聲音了,細小的聲音夾雜在風之中,在耳膜中鼓動著。
那是她的名字,有人在呼喚柰梨。
「誰?是誰?」即使大聲地詢問著,也沒有任何回應…。
柰梨探出窗子,看著頭頂上的星空,點點星子閃爍著溫柔的光輝,「是誰呢?剛剛的聲音…」
她垂下眼,看著星空在水中的倒影,以及…城堡的倒影。柰梨的眼神定在倒影之上,在那片閃著銀光的湖之中,並不是這一座卡蒂雅城堡的倒影,而是層層疊疊用迴廊串連起來的美麗宮殿,深色的琉璃瓦在星光下閃爍著沉靜的光芒。
「騙人…」
當事情真正發生時,反而會覺得難以置信,無論發生的事情是多麼地令人期待,第一個反應總會是懷疑。
柰梨連毛衣都來不及批上,就快步地飛奔出房間。
 
柰梨駐立在湖邊,茫然地盯著那一片湖水。
湖水在夜裡是一片深沉,和白天的明亮、澄澈完全不同。而在一片深沉之中,是一座美麗的城,城是由樓閣和迴廊構築而成,不如卡蒂雅一般高聳,每一座樓閣最多三層樓、少則只有一層樓,在樓閣與迴廊之間是美麗的庭園,嬌媚的花朵在夜色中顯得更加迷人,池塘中的魚兒們身上閃著七彩光芒,人造瀑布的水聲在晚上顯得特別清晰,雕花的欄杆與柱子透過湖水閃著奇異的光澤,遠比畫中所見更細緻、華美。
那座城就在湖之中,在那邊靜靜地沉睡著,只要伸手…就可以觸碰到的距離,只要伸出手的話,就能夠到達它所在的空間。
她緩緩地跪了下來,趴在湖邊看著水中的景象,如果是幻影的話,近距離地觀察也一定能夠看出個所以然來,但是,那座城並沒有消失,它還是在那邊,貼在湖面上看起來更加地真實、立體。
柰梨不禁露出微笑,這座城真正存在著,只要她伸出手,就可以觸碰到。
於是,她伸出右手,往湖水之中伸去,嘗試要碰到某一個實物。手腕邊的湖水蕩漾著波紋,一圈圈地擴散出去,城的輪廓搖動了一下,但還在那邊。
雖然距離很近,但似乎並不是用手就可以碰到到的距離。
柰梨探出身子,努力地伸長了右手,連長髮和臉頰到碰觸到了水面。還是觸碰不到,就差那麼幾寸。
她咬緊嘴唇,明明就近在咫尺,卻無法觸碰到,這真的是一件讓人覺得很焦慮的事情,坐立不安的情緒在胸口中燃燒著,如果不能確定那座城的存在、真正觸碰到他的話,胸中的火焰一定無法真正熄滅。這種機會或許一生只有一次,難道未來要一直為現在沒能真正掌握住機會而後悔嗎?
柰梨下定決心,她伸出雙手,直接跳下水往湖水中游去,一心一意地往城那邊去。
夜晚的湖水非常地冰冷,在她落入水的瞬間,整個人就已經凍僵了。吃了水的睡衣變得沉重不堪,將柰梨往水深處拖去,往城的方向落下去。
柰梨無暇去管湖水或是下沉的自己,她現在只能全心全意地看著眼前的景象,看著那美麗的樓閣、安靜而恬適的花園以及迴廊美妙的曲線,就在她眼前不遠的地方,過去只在畫中見到的城在那邊微笑著,溫柔地叫喚著她。
瞬間,一張臉映入眼簾。
其中一棟樓閣的門被打了開來,一個修長的身影從裡面走了出來。那是一個看起來十八歲上下的少年,一頭略長的銀髮用深色的緞帶束在腦後,隨著夜風的吹拂,那頭銀髮微微地散了開來,在空中畫出淡淡的弧線。然後,他抬起頭來,望向空中─柰梨的方向,露出一抹淡淡的微笑。
柰梨不禁一陣呆然,那笑容就像幼時見過的一樣,溫柔到心坎中的笑容,溫暖地彷彿要將心溶化一般。
銀髮少年看著她,接著對她伸出自己的雙手,彷彿想要接住從天而降的柰梨一般。
兩人的雙手幾乎要碰在一起,可以感覺到對方指尖的溫暖,少年露出了開懷的笑容,柰梨也對他露出帶著淚的微笑。
一陣黑色的水泡冒了上來,有如一面牆般橫在兩人之間。城就像影子一樣,在水泡之中消失了,就像它從未出現在那邊一樣。
柰梨愕然。
突然間消失掉的城以及湖水的冰冷、精神的衝擊等等,讓她一時之間失去了方寸。但是,水並不會等她回過神來,湖水是一隻冰冷的大手,不斷地將她往下拉去,往那無底的湖中沉下去。她已經失去了反抗的力氣,只能感覺到自己的意識一點一滴地離自己而去,什麼魔法、咒文都和她離得好遙遠。
柰梨緩緩地隨水波沉了下去。肺中浸入冰冷的水,空氣慢慢地消耗殆盡,她感到痛徹心肺的窒息感,卻連掙扎都做不到,只是不斷地向下沉…往湖底…
最後她只感覺到眼前一片黑暗,失去了意識。
 
空氣。
破出水面的瞬間,新鮮的空氣流進肺裡面,剛剛有如鎖鏈邊縛住的窒息感當場消失無蹤。
柰梨睜開雙眼,從意識深處回到現實,再一次確實地從自己的眼瞳深處往外面看去。
星空美得像一幅畫,點點繁星就像是鑽石一般,閃爍著耀眼的光芒,讓人不禁對能看到這樣的景色感到泫然欲泣,不禁為自己能夠活著再次看到星空感動落淚。
淚水真的從眼眶中流了出來,在冰冷的臉頰上劃出兩道溫暖的水痕。
「還能哭啊?看來妳已經沒事了。」琥珀色的雙眼露出溫暖的神色。
「怜?」回過神來,柰梨才發現溼淋淋的自己被一雙溫暖的手抱著,正在往岸邊移動中。
在柰梨失去意識與感覺的那段之中,是怜將沉入湖中的她救了起來。
「你怎麼會知道我在這裡?」
「球球跑過來硬把我拖出來的。」那口氣就像是每天都有人掉到湖裡一般平常,他似乎沒有責備柰梨的意思。
「我…看到湖中有一座城,然後…在裡面有我一直想見的人…」
怜微微一笑,「我知道,是個銀髮、和我年紀差不多的男生,對不對?」
「你…知道?」
怜露出很懷念的表情,眺望著星空。
「是的。我小時候也曾經被這座城誘惑過,差點溺死在湖中。」
在那一瞬間,少年的表情非常地炫目,彷彿在他的活憶之中有某股力量讓他變得與眾不同。在他仰望著天空的眼瞳之中,究竟看到了什麼?
是那片美到教人感到悲傷的天空嗎?
 
......待續

※刊載於+桃子饅頭與櫻花丸子+( http://www.geocities.jp/bc_momosakura/ ) >stories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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