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悲傷的天空色
 
柰梨慢慢地喝下一口面前的蘋果茶，讓深紅的液體滲過味蕾、帶著蘋果的濃郁相味滾入喉中，在走了許久之後，在路邊的茶店喝一杯茶真是無上的享受。
一整個早上，柰梨被澄帶著將普拉帝納的幾個有名的地方都走遍了，等於是做了一趟簡單的半日觀光。更不用說在午餐之後，澄特意帶她繞了幾個還收藏有魔法道具的地方，這些場所不知道為了什麼原因，都藏在不為人知的地方，除了大馬路之外，還要通過很多山間小徑和階梯才能到達。因此，下午三點不到，柰梨就感到腳根疼痛，整個人都疲憊不已。
看到累慘的柰梨，澄忍不住笑著說『魔法師的體力都這樣差嗎？』，然後就帶她到這間路邊的茶店坐了下來。
茶店的老闆娘一看到澄走進來，整張臉馬上亮了起來，帶著滿滿的笑意來招呼他們，對著身為澄友人的柰梨更是溫柔有禮。彷彿他們是從哪裡來的貴客，不好好地用心招呼的話會讓自己的良心過意不去。
柰梨深深感到澄在這個地方真的是深得人心，雖然年紀比柰梨大不了多少、外表看起來有點吊兒郎當，但是這樣的一個人卻用他的方式得到了居民們的喜愛與信任，他除了是卡蒂雅的年輕主人之外，更是居民們的重要朋友。
看著滿臉笑容與居民們教談的澄，連柰梨都覺得十分溫暖。
「怎麼了？」發現柰梨含笑望著自己，澄有些好奇地開口問她。
柰梨覺得自己就像是做錯事被抓的小孩子一樣，臉不禁紅起來了，口中的話語也因此變得詞不達意，「不…沒有…那個…就是…。那個…，我覺得澄…好了不起，和每個人都…處得這麼好。」
開朗的笑容，澄搖了搖頭，「哪裡。因為我繼承了卡蒂雅城堡，也是這附近名義上的領導人，所以，和大家打成一遍是我的義務之一。」
那雙在橙色瀏海後面充滿笑意的眼瞳，看起來非常地炫目，就像是太陽一樣，充滿溫暖的光輝。那是一雙領導者充滿魅力的眼睛。
柰梨衷心地說道，「昨天還不覺得，今天這樣一看，你還真是一個了不起的人呢！和人相處也是一種才能，我家爺爺總是這樣說。而我就是那方面的才能少一點。」
「那傢伙也是。」
「你是說…怜嗎？」
其實單單看他那種兄長的溫柔笑容就知道，他口中的『那傢伙』必然是指成天泡在圖書館中、日夜顛倒的怜。不知道這對堂兄弟的父母究竟是怎樣的人？養出了如此截然不同的兩個孩子，性格就像是光和影一樣，呈現如此強烈的對比，又是如此地契合。即使柰梨才認識他們不到兩天，但是卻如此感覺到。
澄的口氣就像在說自己引以為傲的孩子的父母一樣，「是啊，每當我要求他偶爾也出來走走、交際一下的時候，他總是告訴我說他沒有這種才能。我就會想，『原來…交朋友也是一種才能喔…』。看來，那傢伙和妳爺爺相處起來一定會很愉快吧？因為都是奇怪的人嘛。」
「你這樣說我爺爺的話，他應該會生氣吧。畢竟他老人家一直以自己的特別感到自傲，聽到自己被形容成『奇怪的人』一定會覺得不滿吧。他一定會反駁你的。」
「不過，被稱為奇怪的人其實也不見得都是壞事啊。像我就覺得，『奇怪的人』都是有特別地方的人，因為與眾不同才會被視為『奇怪』。所以，才說柰梨的爺爺是個奇怪的人啊。」
「這樣說也對啦。魔法師在大眾眼中，往往都是『奇怪的傢伙』之輩，我還沒見過不奇怪的人呢。」
聽到柰梨苦笑著說完那一段話，澄若有所思地看著眼前的少女，然後緩緩地開口，「在我看來…妳…其實還滿正常的。就是，…走在人群之中，看起來就像普通的女學生一樣。」
柰梨微笑，然後指了指在兩頰旁用緞帶的長髮，「其實，我的頭髮顏色本來不是這個樣子唷，這個顏色是我自己用魔法改變而成的。」
「真的？我還以為是本來的顏色呢，和妳的眼睛顏色也很合啊…」
「因為眼睛的顏色也不是原本的顏色啊。」
聽到這裡，澄不禁呆了半晌，「喂喂…該不會…連臉都不是原本的吧？」
「有些人會這樣，不過，除了眼睛和頭髮的顏色不是原本的之外，我其他的部分都是貨真價實的實物唷。只是，現在不用這個顏色出門的話，感覺上像沒穿衣服一樣，完全鎮定不下來。」
「這倒是個大問題呢。」
「不過，與其當個普通沒有特點的人，我寧願做個有點奇怪的傢伙。」柰梨淡淡地笑著，用講他人事情般的平和語氣，「因為，這樣…會讓我覺得自己特別一點，能夠喜歡自己對一個人而言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吧？」
「那麼…現在的妳喜歡現在的這個自己嗎？」
「嗯。因為…我現在是依自己的心在行事，單單這一點就很重要了。我最討厭老是猶豫不決的自己，能夠下定決心來到這裡…就已經很重要了。」
澄是個不可思議的人，很容易對他打開心扉，而不會擔心他到時會把內容當成八卦說出去。柰梨對於自己看人的功力向來很自豪，而她確實認為澄是這樣一個人。
「妳真是一個奇怪的傢伙呢。」
當他笑著說出這樣一句話時，表情燦爛到會讓人以為這是最高級的讚美。
 
將最後一口蘋果茶喝下，柰梨仰望著天空。
那一片灰藍色的穹蒼就像是一片天藍色的畫布，雲朵是用白色的油彩畫上去的花紋，將天空裝飾起來。
在湖中應該也有一片天空吧？
那麼，從那裡仰望的天空是什麼樣的顏色呢？是和外面的天空一模一樣的顏色，還是其他的顏色呢？
柰梨不知道。
那麼，記憶中的銀髮少年看到的天空和自己看到的天空是不是一樣呢？
那雙眼中映出的天空，和自己眼底映著的天空是不是同一片？如果連活在同一片天空下都不是，那麼，相遇的日子究竟會不會來到呢？
即使直覺告訴著自己，絕對是這裡，在這裡有著解答，理性也認為線索不會錯。但是，內心深處就是有一塊不安，問了一個又一個的問題，於是找不到答案的心就會更加地。
柰梨閉上雙眼。
為什麼，天空的顏色看起來那麼悲傷？
因為…現在是一個人的原因吧。

......下接《魔法師的時間3-2》

※刊載於+桃子饅頭與櫻花丸子+( http://www.geocities.jp/bc_momosakura/ ) >stories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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