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朗尼們居住的地方是個長型空間,中央是個交誼廳,兩旁是一扇又一扇的門,似乎會通往不同布朗尼的私人住所。

交誼廳牆上是用松果與乾燥花草製成的裝飾品,還夾以一些彩色玻璃或是人類家裡的餐具,正中央是條木頭長桌,旁邊擺放著一張又一張造型截然不同的椅子,幾隻布朗尼正坐在桌邊拿著茶杯大口喝著茶。仔細一瞧,這幾隻布朗尼的髮色都不盡相同,身上穿著長短不一的袍子,似乎還有男女之分。

帶領著絲諾和瑟希爾的年長布朗尼停下了腳步,清了清喉嚨。聽到聲音的布朗尼們轉過了頭,看到站在入口處的兩個人類都驚訝地瞪大了眼。

看起來他們好像真的很久沒有人類的訪客了。絲諾觀察著布朗尼們的反應,一面在腦中搜尋著他們的相關知識。

在傳承女巫知識給她的阿姨口中,布朗尼是相當常見的一種小妖精,會幫人們打掃髒兮兮的房子,受到幫助的人們可以在窗邊留下牛奶、糖果或其他食物當作謝禮。不過他們也有頑皮搗蛋的一面,當看到整理得一塵不染的房子時,他們就會把東西弄得一團亂。所以,很多家庭即使不需要他們的幫忙,還是會留點食物在窗邊,期待布朗尼們不要來搗蛋。

知道歸知道,其實絲諾從來沒見過布朗尼,以前住在比較鄉下的地方時,也沒認識的人有相關體驗,搬到先進又熱鬧的賢者之城後更不用說了,妖精們似乎很不喜歡這種人多又不信傳說的地方。

不過,這裡可是一座大宮殿裡的祕道!一大群布朗尼住在這裡究竟要幹什麼,幫忙宮裡的傭人們打掃、洗衣服嗎?

年長的布朗尼臉上出現了一抹睿智的笑容,「其實連宮裡的人大概也沒幾個知道我們的存在吧。」

沒想到布朗尼和瑟希爾一樣會讀心……不對,是很會觀察人才對。絲諾對腦海中冒出的念頭感到有些訝異,沒想到身邊的魔法師和妖精會有共通點。

「我們總是看著人們來來去去,所以很擅長觀察細微的反應。」布朗尼臉上的笑意更濃了,「我是叉子,布朗尼的長老。」

布朗尼竟然有組織?絲諾驚訝地睜大了雙眼,下一秒她才想起對方自我介紹之後,自己應該回禮才對。

不過,瑟希爾快了她一步,「你好,我是來自賢者之城的瑟希爾‧齊斯‧佛羅倫斯。」

絲諾也行了個禮,「我是來自艾斯的絲諾‧布萊克。」

「研究理論的魔法師,以及取之自然、用之自然的女巫,很有趣的組合……」叉子小聲地笑了起來,「抱歉,在王宮住久了,我也覺得自己很不像布朗尼了。」

「的確,我是第一次聽說過布朗尼有組織的。據我所知,你們雖然會結伴,但是都想做什麼就做什麼,住在一起、有組織的生活,比我們的組合還有趣呢。」絲諾誠實地講出自己的想法。

「也對。」叉子點了點頭,然後比了個「請坐」的手勢,「所以,我對一些事情也很好奇,或許我們可以交換情報。」

果然是很不像妖精的行動,竟然會提出交換情報……絲諾不禁側過頭,想要看看瑟希爾的反應。

發現她注視向自己的眼神,瑟希爾微微一笑,「也沒什麼不好的,和您聊天似乎會很有趣。」

有趣啊……聽到他的理由,絲諾不禁有點想苦笑,卻又有點理解。對於這個魔法師而言,「興趣」是他主要動力之一,沒有興趣的話,或許他就不會這麼積極了。

「太好了。」叉子挑了張椅子坐了下來,「我先講吧……」

於是,在幾隻布朗尼的注視下,絲諾和瑟希爾也各挑了張椅子坐下來……

 

 

紅色的石頭沉入透明的水中,融解掉一部分,將杯中物染成血紅色。

每次看到這個過程,路克就會覺得很不可思議。精靈們大多飲用露水、食用植物,也會吃吃人類的食物,只有自己仰賴這種紅色液體。生活上並沒有什麼不便,但年紀相近的精靈們總是投以好奇目光,而長輩雖然會在背後說些什麼,不過礙於母親的面子也不會正面表達出嫌惡之意。雖然偶爾會覺得血的氣味很美味的自己和別人不同,但仔細想一想或許是年輕人的多愁善感也說不定。

或許,處於不同立場的精靈與人類混血生下的孩子,處境會比路克還艱難上許多。但這也無從得知,路克並沒有認識其他精靈與人類的混血兒。

紅色對他而言,就是生命的顏色。

路克端起杯子,慢慢地將生命之水飲盡,彷彿能聽見紅色的水滲入體內的每個細胞之中,然後滿足他體內的饑渴。

這裡是安德莉家的二樓客房,裡面簡單地放了兩張單人床、衣櫃,以及桌椅。路克和弟弟妹妹分享這個房間,住得頗為舒適。

在另外一張雙人床上,是提耶和芬埋頭努力工作的身影。他們正拿著一雙舞鞋加工著,不時還交換欣喜的視線,雖然還年幼,這兩個孩子還真是有精靈工匠的天份。

察覺到哥哥看著自己的視線,提耶和芬抬起了頭,對著路克咧嘴一笑。

這時,提耶注意到路克手上拿著的杯子,開口問道:「需要我幫你滴一點血在石頭上嗎?」芬也點了點頭,表達出自己也想幫忙的意願。

「謝謝。」面對弟弟和妹妹的好意,路克微微露出笑容,「不過,目前還不需要。」

提耶和芬點了點頭,又開始埋首於工作。

簡單大方的深藍色禮服掛在一旁的衣櫃門上,在燭光下閃著華美光澤的緞布,它原本就是一件出色的禮服。而提耶和芬只做了一些加工,他們在裙襬上用金銀兩色珠子與金銀絲線交織成蝴蝶與花朵的圖案,再佐以些許玻璃珠點綴,光是在夜晚的房中看來就閃閃動人了,更別提在慶典中這件禮服會多麼出色。

路克當然也是工藝好手,但是看到兩個孩子展現出來的巧手,他不禁想像弟弟和妹妹到自己的歲數時,一定會是空前絕後的工藝大師吧。

禮服其實不是難關,安德莉母親留下的幾件禮服都保存得很好,款式也是最簡單、最不退流行的,提耶和芬馬上決定好要為哪一件加工。最麻煩的其實是鞋子,安德莉的腳稍微比她母親大了一些,因此她母親留下的鞋子雖然還能穿,卻沒辦法派上用場。

為了這件事,路克傍晚還特地跑出去採購了皮革和製鞋材料,到剛剛為止他都在製作鞋子的雛型,當他用魔法和工具快速地製作出一雙鞋時,還沒學會這方面技巧的兩個孩子看得目不轉睛,之後便迫不及待地拿去加工。

不過,還真沒想到之前學會的技藝會這樣派上用場。路克突然覺得自己很像傳說中的製鞋小妖精,不知道明天安德莉會不會給自己牛奶和餅乾答謝。

提耶和芬先調了染料,佐以一點魔法,將白色小牛皮製成的美麗舞鞋染成美麗的銀色,綴上透明和銀色的珠子的花紋,再用銀色緞帶做成飾帶,飾帶上當然也用絲線繡上美麗的圖案。

看著自己當初做出的舞鞋雛型變成一雙獨一無二的舞鞋,內心有種奇妙的感動。

擁有無盡生命的精靈會愛上工藝,或許就是基於這種感動吧。當精靈同伴們和自己分享成品時的滿足,看到人類或其他種族見到成品時的驚喜……這一切都是精靈的生存意義。

路克靜靜地坐在那裡,看著兩個小小的身影不停地舞動著雙手,然後那雙鞋子閃爍著美麗的光芒,窗外射入早晨的陽光,舞鞋顯得光芒四射,衣櫃門上的舞衣也彷彿呼應般,閃著動人的光澤……

提耶發出了開心的歡呼,芬也無聲地鼓著掌,然後他們開心地捧著鞋子跑到路克面前。

「你看,路克,漂亮吧!」提耶的雙頰因為興奮而泛紅,聲音也比平時更高亢許多。

「是啊。」

乍看來只是一雙作工精美的舞鞋,但是仔細凝視的話,會發現它上面幾乎沒有接縫,皮革與鞋底完美地融為一體;整雙鞋子閃著銀光,那是宛如月光的光輝,其中還雜著些許彩色的星光;上面的刺繡是難以想像的細工,美麗而細緻地將身軀刻在鞋面上;還有常人不會發覺的一絲魔法痕跡,靜靜地躲於其,輕聲地笑著,而知曉魔法的人,就會聽到那笑聲──不過,他們也不見得會發現魔法正藏在鞋上。

魔法藏在一切事物中,只要你知曉用法,就可以幫所有東西施上魔法,包括每一件工藝品,這就是精靈工藝,巧妙的手藝與精緻的魔法──而人類工匠只學到了手藝的部分 

「離出發的時間還久,你們還有時間睡一下。」路克輕聲對孩子們說道。

「可是我們不睏。」提耶抗議,芬也用力搖頭表示自己不想睡。

路克站起身,將鞋子從提耶手中拿起,放到禮服底下的地上。然後,繼續輕聲說下去,「不行,你們要睡一下才行。不過,我們可以先去吃個早餐,然後再送你們上床。

兩個孩子哀求著,路克用認真的表情宣示自己不會改變心意。

提耶和芬大大地嘆了口氣,由提耶代表發言:「好──吧!我們吃完早餐就睡……」說完,便肩並肩走出了房門。

在一屋晨光中,深藍色的禮服與銀色的舞鞋閃著淡淡的光輝,路克想像了一下安德莉將它們穿在身上的模樣,然後微微一笑。

今天就幫她編製搭配的飾品吧。他不禁如此想道。

路克突然很期待看到安德莉,期待看到她驚喜的表情──即使她不是那麼確定要去王宮舞會,不過當她見到那些精靈工藝時,一定會對它們讚不絕口。或許,沒有牛奶和餅乾當謝禮也無妨,只要她露出笑容就夠了。

然後,他走出房間,輕輕地閤上房門。

 

......待續

 

我必須承認,能寫到布朗尼讓我覺得很開心*^^*///

希望大家和我一樣享受絲諾與瑟希爾的小冒險XD

(以及路克的快樂手工藝時間)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B.C.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