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士靜靜地坐在狹小病房一角的椅子上,手上拿著早上護士好心給他的報紙翻閱著,感覺上似乎和平日的早晨差不了多少。

雖然這裡充滿了藥味,不過病房的採光還不錯,通風也相當良好,加上鷹士平常也過著日夜顛倒、勤奮工作的日子,因此有一半的早晨,他也是像這樣,睜著充滿血絲的雙眼看著報紙,邊聽著自己的胃發出咕嚕咕嚕聲。

待會兒,去買點東西當早餐吧。雖然腦中這樣想著,不過剛剛克里斯在電話的另一頭用極端不愉快的聲音告訴鷹士:「我馬上就過去,你死都不要離開那裡!」所以他現在只好繼續坐在病房裡,翻著報紙。

不過,在這間病房裡的人不是只有鷹士而已。

在病床上躺著的,是在地鐵站暈倒的女孩,一直都現在都沒有清醒的跡象。黑髮散在白色的床上,充滿神秘的氣氛,讓鷹士想起了小時候聽過的童話,在城堡深處沉睡不醒的公主,就是這樣嗎?

還好那時候身旁的美艷女子伸出了援手,不然鷹士大概會一時亂了手腳吧。其實,很多居住在希爾佛邊緣名為「城鎮」的人常常利用地下鐵等的公共交通工具通勤,從外表上當然分不出誰是希爾佛市內的人或是城鎮裡的人,不過其實內在或多或少有點差別意識。那時鷹士第一個想到的是帶女孩前往市立醫院掛急診,還好那名女子即時提出了前往這間私人診所,不然如果這女孩是個城鎮人、又對希爾佛市裡的人有敵意的話,等她醒來鷹士要面對的大概是一場爭吵吧。

那位大姊……真的是閱歷豐富、思考層面也廣。鷹士真的很感謝這名熱心的女性,有種得救的感覺。

安置好女孩之後,鷹士有稍微詢問一下那位美麗女性的身分,得知她是個經營咖啡店的女性,主要的客人是夜晚想要有個場所放鬆心情或是聊天的人們,因此是間從傍晚開始營業到凌晨的小店。除此之外,她和周邊的酒店、書店、夜店……等等都有不錯的交情,是個很吃得開的人。

「有空就到我那邊坐坐唷。」離去前女子燦然笑著,遞給了鷹士一張名片,「如果這位小姐醒來了的話,也請她一起來吧。我也滿擔心她的……」

收下名片的鷹士,知曉了女子的名字──茱莉亞,沒有姓,只有茱莉亞。

簡而言之,應該是有趣的人吧。鷹士一面東想西想,一面站起身來確認一下沉睡中的女孩的狀況。

女孩睡得很沉,沉到讓人擔心她究竟會不就此一睡不醒。是因為很重要的某件事物被硬生生奪走,才會讓人睡得這麼沉、沉到不想醒來面對這個世界嗎?

如果……我的能力消失的話……我會怎麼樣呢?

鷹士有點茫然地看著自己的手掌,悄悄地呼喚了一陣小小旋風,看著那螺旋狀的氣流,就能感到安心。

這個時候,病房的門被猛然打開。

「鷹士,沒想到你竟然在這邊陪女孩子啊。」比起人,微低的爽朗女聲先進入了房間。

接著是一個窈窕修長的身影走進了房間,是瓊‧艾莉,像往常一樣穿著突顯曲線的勁裝,輪廓美麗的臉龐,膚色雖然不深、但帶著健康的顏色,身材瘦長而肌肉結實,淺咖啡色的俏麗短髮襯著靈活的紫羅蘭色眼瞳,給人一種聰敏而活潑的印象。她是個很適合運動風裝扮的女性,但同時,也是個能換上優雅或性感衣裝的女性。

雖然每個人都叫她瓊或艾莉,但是沒有任何人能夠確定她的名字究竟是瓊還是艾莉。不過,稍微熟一點之後,瓊會偷偷告訴你……其實瓊是名字、艾莉是中間名,而姓早在她開始傭兵生涯之後就捨棄掉了。她現在是普拉契納中首屈一指的戰鬥專家,縱橫於各種戰場上,雖然並非異能者,但她那絕佳的戰鬥技巧和看透狀態的精明眼光,無疑也是一種異能。

看到她的出現,鷹士稍微鬆了一口氣。瓊是個讓人安心的好夥伴,同時……從瓊的身後,接著冒出的是金髮少年,一樣面無表情、一樣讓人不知道該怎麼與之相處。

鷹士在內心中悄悄感謝著讓瓊過來的人,無論怎麼想,應該都是藍吧。不然,這間病房大概會被殺死人的寂靜籠罩吧。

果然,第一個開口的是瓊,沒有上唇彩卻艷麗逼人的唇優美地改變形狀,「聽說,你實際上碰到了事件啊?」雖然用的是疑問句,不過她並沒有問鷹士的意思,瓊實際上是在要求鷹士描述一下狀況。

不等鷹士回答,克里斯就淡淡地拋出了一句:「竟然眼睜睜地看事情發生……」

鷹士不禁苦笑,「真是沒用……對吧?」

「還好。」意外地克里斯並沒有落井下石,「倒是這女的有什麼能力被偷了?說不定可以當作參考。」

床上的女孩並沒有醒來的跡象,她一動也不動地深陷於夢境之中……

「她到目前為止,都沒有醒來過喔。」

瓊傾身看了看女孩,沉吟了一下,「我搞不太懂……這種任務怎麼會掉到你們頭上?怎麼看都是約書亞那個小鬼頭,或是藍負責的範疇嘛。」

「我也百思不解……」克里斯冰色的眼瞳中透出一絲焦躁。

鷹士喃喃自語著,「我聽到了聲音……」

「聲音?」克里斯和瓊異口同聲地問道。

「有男有女,有長有幼,喃喃說著想要蝴蝶──想要可以放在花園中飛翔的蝴蝶。」鷹士一面回憶一面說著,「在腦中同時響起數個聲音,一瞬間讓人懷疑自己是不是精神分裂了,但是又無比清醒……那到底是什麼『東西』?」

把所知的事情綜合一下,雖然謎團很多,但是事情卻單純無比。有某個人或某個存在,正在收集著大量的能力──他們究竟想要做什麼?

當想要抓住懸浮在空氣中的那條絲線,卻總是在緊要關頭讓它溜走了。鷹士可以感覺到內心有一種焦躁不安的情緒在滋生著。

我究竟在焦躁什麼啊?鷹士突然感到有些茫然,不禁看著自己的手掌,思索著這難得出現在心中的感情,因為……被奪走的是『能力』?

「真是難為你們了。這次的任務在心理上的壓力比較大唷?」瓊的話讓鷹士不禁抬頭困惑地望向她。

克里斯也有些愕然地看著露出笑容的瓊,「妳這什麼意思?」

「你和鷹士不都是異能者嗎?知道對手是能夠取走你們與生俱來的能力的怪物之後,心理壓力應該很大吧。感覺上……就像是在戰爭中,害怕著不知道何時會失去一隻手或一隻腳的恐懼感吧?」

看著那張露出爽朗笑容的面孔,鷹士才突然驚覺瓊是個曾經在戰場上賭命的傭兵,無論她現在究竟有多麼陽光、多麼樂觀,她曾經站在生死之間,觀望著這個世界。那大概是個……比希爾佛還來得殘酷的世界吧。

我害怕失去能力嗎?鷹士自問著,大概……很害怕吧。

轉過頭,鷹士可以看到克里斯那向來充滿了自信的眼神中閃過了一絲動搖。瓊的話真是一針見血,一瞬間豁然開朗。

鷹士不禁失笑,「還真的是……滿嚇人的。」

「說不定那東西真的是『怪物』喔?」克里斯的著眼點明顯地和鷹士不太一樣。

正當瓊想要回些什麼話時,昏迷的女孩發出了小小的呻吟聲。

鷹士站起身來,本來一直放在腿上的報紙落到了地上,而瓊和克里斯也不約而同將視線集中往病床的方向。

女孩矇矓地張開了雙眼。

之前看到她的時候,都緊閉著雙眼,因此鷹士一直以為她大約是高中生的年紀,但是當他看到張開眼的她時,才發現她雖然是個「少女」,但是年紀應該和鷹士差不多,是將近二十或是剛過二十的人。

女孩緩緩地張開櫻色的唇,「……這裡是哪裡?」

鷹士等人互相交換了一下視線,然後開始準備說明。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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