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噪音,電車即將靠站。

凌晨一點二十九分,末班的電車接近著月台,地面緩緩地震動著,彷彿在預告著怪獸的到來。

鷹士凝望著軌道另一側滿是廣告的牆面,等待著末班地下鐵。

距離克里斯跳上電車離去之後,已經過了好一陣子,鷹士只是有些茫然地坐在月台上。

最初拿到這一連串事件的資料時,腦中第一個浮現的句子,是「別開玩笑了」。雖然普拉契納可以用「異能者組織」這種籠統的名詞來稱之,但是裡面的異能者可說是包羅萬象,所有你所能想像的種類都有、更有不少出人意表的類型。所以通常會選擇至少兩種不同類型的能力者搭配出任務,可以發揮截長補短的功能。

這一次,無論怎麼想,鷹士都覺得自己和克里斯的性質太過相近了。

鷹士可以很坦然地承認,其實克里斯能夠操控的自然元素遠比自己要來得多。從小的時候開始,鷹士就只能操控風,不是火、不是水、不是大地……只有風、在大地上吹拂的風息,他能夠隨心所意地呼喚著它們、改變它們的形狀,就像自己身體延伸而出的部分一樣。在普拉契納中有一大部分能操控自然元素的人都和他一樣,只能對其中一種元素進行操作。

這一點,克里斯就很得天獨厚,他能夠操作存在於這個世上的自然元素,簡單來說就是古希臘哲思中的「風、火、水、土、風」五大元素,但實際上仔細檢視之下,會發現這種分類方式真的是太簡略了。元素的世界無比廣闊,而那個年僅十五歲的少年則是元素世界的王者。這種人,在希爾佛應該不會超過五人,更別提在組織中是如何地稀少。

經過思考與比較,鷹士本來就不應該單獨和克里斯搭檔,畢竟重複性質過高,對於確定狀況的任務或許沒有妨礙,但對於這種一切未明的事件來說,這種組合欠缺彈性。構成小組的成員的能力愈多元,應對事件的變化能力就會加強。找來能力幾乎是一樣的小組組員,通常是用來集中處理某些已經清楚明瞭只需要這種能力者處理的事件。

完全搞不懂修的腦袋裡面在想什麼。鷹士在內心中嘆息著,不過怎麼看自己的人生經驗大概只有那個銀髮少年的十分之幾甚至百分之幾,怎麼可能猜得透他的想法。

在思緒的迷宮中迷走著,電車一班一班呼嘯而過,但鷹士都無視於它們,一個回神他才發現已經接近末班車的時分,於是趕緊站起身,像往常一樣站在月台的警告白線後等待著電車。

這個時分,本以為等車的人頂多一個或兩個,沒想到在長長的月台上零零散散地站了大約十個人,有一臉疲憊的上班族、濃妝艷抹的女性、似乎在外遊盪許久的青少年、也有和鷹士一樣外表看不出他們究竟為什麼會在這麼晚的時間站在這裡等車的人。

看著那個疲憊的上班族強打精神地聽著隨身聽,可以瞥見那名艷麗的女性正拿著薄薄的行動電話興高采烈地說著話,在自己身後的年青人不住地玩著手機上的遊戲……

這一切,都是希爾佛。鷹士不禁如此想著。

早上在晨光中奔走的人們,以及這些在深夜中等待電車的人們,都是這座城市的一分子,描繪出這個城市的一部分,一切都是這樣被描繪出來的……從以久以前開始,一直都是如此。

而鷹士是其中一枚小小的螺絲,可以被替換、但也有無可取代的地方。對這個城市而言,每個人都一樣。

「喂……妳!」

突然,一聲驚叫傳入鷹士耳中。

轉過頭去,只見那名艷麗的女性驚愕地對她身旁的年輕女孩叫著。

這是幻覺嗎?

那名女性似乎看不出來,但在鷹士眼中,那個年輕女孩的身邊散發出一股幽暗的氣息,緊緊圍繞著她,然後,一隻光織成的蝴蝶緩緩地從她胸口鑽出,優雅而靈巧地展開翅膀……

這是……受害者所描述的景象!鷹士三步併作兩步奔至女孩身邊。

「……」女孩似乎呢喃了些什麼,然後她那窈窕的身軀緩緩地往後倒了下去。

鷹士趕緊伸出手扶住女孩。

「呵呵呵呵呵呵……」輕靈的笑聲在四周蕩漾著,分不出是男是女的聲音,彷彿不是這個世界上的事物。

鷹士困惑地環視著身邊,除了蝴蝶和聲音之外,一片黑暗籠罩在他身邊,他看不到月台、聽不到適才月台上的聲音,這讓他更加詫異地眨著眼睛。

你的蝴蝶也好漂亮。」女孩帶點甜膩的聲音,充滿了讚嘆。

她是在對誰說話?

這個女孩的蝴蝶也好美。」男孩的聲音,帶著深沉的慾望與歡欣。

這麼美麗的事物,帶走吧。」成熟女性的聲音,彷彿正在品嘗什麼美味的食物,帶著輕微的喘息。

今天已經夠多了,貪心是成不了事的。」青年的聲音,沉穩而深富魅力。

那就下次吧……

那就下次!

下次再找更多美麗的蝴蝶。

……可以放在花園中的蝴蝶,呼呵呵。

男聲、女聲交雜在一塊兒,充斥在鷹士的耳膜內,不住地擾亂著他的心神。

然後,黑暗中充滿了光之蝶,不同的翅膀、同樣的美麗,光的絲線五彩繽紛,在空中舞動著,詭譎漆美的感覺,瀰漫在視覺之中。

「轟隆隆!」巨大的聲響劃破了幻境,列車狂野地駛進了月台。

鷹士睜大了雙眼,這才感覺到艷麗女性正不斷搖著自己,「喂!你沒事吧!」

「……我沒事。」

那塗著鮮紅口紅的嘴唇輕輕地吐出了一口氣,「那就好。那她呢?」

鷹士低下頭,想起了自己手中抱著年輕女孩,她似乎失去了意識,就這麼任鷹士抱著。

「只是昏過去了。」鷹士確認著女孩的脈搏,「不過還是送去醫院比較保險。」他邊說邊站起身來,開始往月台邊的電扶梯走去。

仔細一看手上抱著的女孩,年紀大概比鷹士小個兩三歲。她有著一張充滿東方風味的細緻臉孔,皮膚白皙而吹彈可破,一頭黑色的長髮散落在身後,於空氣中搖動著。宛如東方傳說中的天女,整體有種沉穩而甜美的感覺。

「等一等!」艷麗女子從後面追了上來,「我陪你們。」

「咦?」鷹士困惑地望向她,然後恍然大悟地開口,「這個……我不是可疑人物,我絕對不會……」

「我知道。」女子嫣然一笑,「只是我剛好知道這附近有一家不錯的私人醫院,這附近酒店的小姐或少爺們、流連忘返的青少年都是那裡的常客唷。有很帥的年輕醫生、也有可靠的老醫師。我帶你去吧。」

從女子身上傳來濃濃的脂粉味,但卻不刺鼻,用化妝品修飾過的臉龐艷光照人,但卻遮掩不住那底下的知性。

這個人應該可以信賴吧。

鷹士輕輕點了點頭,示意請女子幫忙帶路。

身後,末班車駛離了車站,夜晚邁入了尾聲……

 

 

 

﹝待續﹞

arrow
arrow
    全站熱搜

    B.C.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