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禮的日子是個陽光普照的日子，就像是太陽在溫柔地送波特先生一程一樣。
天狼星卻不禁感到內心一片陰鬱。
最後在醫院裡面，治療師宣布波特先生死亡的時候，詹姆意外地相當冷靜，就好像之前突然哭了出來之後，他的眼淚就被藏在心底了。不過，天狼星大概猜得到，詹姆是好不容易止住自己的淚水，努力地想要支撐起波特一家。
穿著黑衣的人群靜靜地圍繞在墓旁，鄧不利多負責主持的儀式完了之後，大家都來到這裡等待最後的結束。
即使天氣有多麼美好，現在從天狼星的眼中只看到灰暗的色彩。
「我想，依爸爸的個性應該不會想要我們大哭著送他最後一程吧。」詹姆在葬禮開始前，這樣說道，於是他在整個儀式的過程中只是緊咬著嘴唇，靜靜地摟著波特太太，就像是在安慰著母親一樣。
天狼星明白，這才像是波特家，和自己所生長的布萊克家完全不一樣。而失去了親如父親的波特先生，內心底的空洞在發出悲傷的聲音，即使沒有像啜泣的人們一樣用淚水表達自己的傷心，他仍然用嚴肅的表情送自己敬愛的波特先生最後一程。
而艾莉斯到目前為止，都不發一言地靠在他的身邊，她也沒有哭泣，只是蒼白而安靜地待著，偶爾走到波特太太身邊輕聲低語著。
連續失去親愛之人，天狼星總覺得自己應該更溫柔地對待艾莉斯才對，不過卻又不知道究竟該怎麼做才好。畢竟，他已經決定接下來要由自己當艾莉斯的家人，無論身在何處，在必要的時候天狼星一定會第一個奔到她身邊。
可是，現在他卻只能站在艾莉斯身邊，抱住她或是握著她的手，傳達最低限度的支持，但在這同時，天狼星也感受到同等的安慰──這是個兩人一起分享的傷痛，只能一起感受那份疼痛。
早春的風拂過黑色的衣襬，彷彿正輕輕地唱著哀歌，花草的香味既像是祝福又像是祭禮。
艾莉斯的聲音在天狼星身邊輕輕響起，「為什麼……我總覺得，現在就算下起雨也不奇怪……明明天空就是這麼地晴朗。」
感覺到她開始落淚的天狼星不禁也覺得眼睛一熱，他低下頭，抹了抹臉，低聲地回答，「是啊……」
能夠做到了話，真的很希望能夠笑著送您一程。不過突然失去您，這種傷痛真的超過我們所能承受的，所以請忍耐這些不爭氣的眼淚吧……
對於站在這裡的人而言，這無疑是個下雨的日子。
葬禮結束之後，親人與朋友依然塞滿了波特家。
天狼星和雷木思一起窩進艾莉斯的房間，躲開了下面滿滿的人群。三個人拿著一大壺茶坐在那邊開始聊天，倒杯濃濃的熱茶，然後開始談論一些有的沒有的事情，這種行為本身或許沒什麼，對於人卻有種療傷作用。
天狼星不禁覺得，聚集在樓下客廳裡面的親友們，大概也在做類似的事吧。談論著日常生活，讓腦子裡面的悲傷能夠釋放。
「啊……」天狼星抓住腦海中突然出現的一句話，「妳之前的信我都有收到，只是一直沒有時間回。」
艾莉斯緩緩地啜飲著手上抱著的茶，「詹姆在信裡有告訴我。」
雷木思微微一笑，「我也有收到。妳是怎麼開竅，決定要寫信把事情告訴我們的？我猜妳之前一定抱著不想讓我們擔心的想法，然後只在信上寫快樂的事情吧。」
「唔……」艾莉斯皺起了眉頭，「因為有一天我意外在廚房遇見了在找點心的鄧不利多校長。」
「啊，詹姆也遇到過。」
「看來大家在晚上都會肚子餓嘛……」
面對離題的兩人，艾莉斯嘟起嘴巴，「喂……你們到底要不要聽我說話？」
「抱歉、抱歉，請妳繼續說下去。」雷木思馬上露出了苦笑。
天狼星則是抱起雙手，表示出自己會靜靜聽下去的意願。
艾莉斯白了他們一眼，繼續說了下去，「鄧不利多告訴我說雖然他已經知道搞破壞的人是誰了，但是在那個人的背後還有一個幕後黑手。他告訴我，要我用自己的眼睛去確認……」
然後艾莉斯輕輕地把杯子放了下來，「可是我不確定。每個人看起來都很可疑，每個人看起來都很清白，究竟什麼是什麼，我真的不知道。所以，我就想，或許問你們能夠得到某種我沒發現的『客觀』吧。」
「妳真是問對人了。」雷木思輕笑了起來，「說到在霍格華茲裡面的秘密行動，當然就屬我們最清楚了。」
天狼星不懷好意地笑了，「所以說，藉由我們的犯規知識，來推論那個幕後黑手會怎麼行動。」
「無論鄧不利多找到的犯人是誰，我猜他和幕後主使者大概外表看起來沒什麼關聯。」艾莉斯險惡地瞇起了眼，「像是葛來分多與史萊哲林。」
雷木思讚許地點了點頭，「如果對方夠聰明的話，我想狀況應該大約是這樣，八九不離十。」
天狼星帶點惡意地接了下去，「如果對方是笨蛋的話就另當別論了……不過，既然能藏得這麼好，我想他應該還滿精明的。」
雷木思小聲地笑了出來。
天狼星才想起來，現在自己站的立場，一定和當年在學校裡追著自己跑的人感覺很相似吧。但是，那時候追逐自己的人一定沒自己現在這麼愉快……
「很久沒有這樣聚在一起討論事情了。」雷木思止住笑聲，一臉懷念地說著。
「是啊……」
沒有想到是在葬禮後，竟然獲得了這樣的機會。
這時候，詹姆從外面走了進來，手上拿著一個厚厚的信封。
「嗨，你還好嗎？」天狼星輕輕舉起一隻手打著招呼。
「嗯。」詹姆微微地點了點頭，「算是還好。你們呢？」
雷木思微笑，「像往常一樣。」
詹姆牽動了一下嘴角，然後將手上的信封遞到艾莉斯手上，「回信。我其實老早就寫好了，只是一直在忙就沒有交給妳。」
艾莉斯伸手接過信，「謝謝……」然後她很愛惜地摸了摸信封上自己的名字，抬起頭輕聲問道，「外面的狀況怎樣？」
詹姆在天狼星旁邊的地板上找個位子坐下，然後雷木思倒了一杯茶給他，詹姆感激地接過茶，先喝了一口才回答，「大家都在談論老爸以前的事，我都不知道他年輕的時候有那麼瘋狂……」
「相信我，以後你的小孩一定也不會想像到你之前有多瘋狂。」
聽到天狼星的回答，詹姆這才笑了開來，「這樣說也對啦……不過，我想，這樣對老爸是最好的悼念，所有人都笑著送他，遠比哭成一團來得好……」他拿掉眼鏡，用手抹了臉一下，「不過，想到老爸再也不會出現，我還是覺得很……」
天狼星找不出話來安慰詹姆，雷木思和艾莉斯也沉默著，他們就這樣靜靜地陪著詹姆。
詹姆終於抬起了頭，對著陪伴自己的友人們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然後點了點頭，用微微沙啞的聲音說道：「我沒事了，謝謝。」
說真的，天狼星很少看到這樣的詹姆，一時之間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或是究竟該怎麼辦才好。他唯一能做的就是拍拍好友的肩膀，他偷偷觀察了一下雷木思和艾莉斯的反應，看來這兩個人也一樣不太清楚究竟該怎麼辦才好。
倒是詹姆似乎覺得有朋友待在身邊就很足夠了，接過艾莉斯拿出來的毛巾擦了擦臉，然後振作起來，「那我應該下去幫媽媽還有莉莉準備招待客人的晚餐了。」他的嘴角揚起，「媽媽說要準備一場不讓爸爸丟臉的晚宴，當作最棒的告別。看來我也該振作一點了。」
說完，他突然若有所思地看了天狼星一眼，接著回過頭看向雷木思，「雷木思，陪我一起去鋪桌子吧。」
雷木思看到詹姆的舉動，也跟著看看天狼星，然後露出意味深長的笑容，「好啊。」
詹姆和雷木思不約而同舉起一隻手告別，「那我們先去忙囉。」說完就迅速地離去。
這兩個人在搞什麼鬼？天狼星皺起了眉頭。
艾莉斯有些茫然地目送著詹姆和雷木思離去，然後眨了眨眼，「我也去幫忙好了。你呢，天狼星？」
這時候，天狼星終於意會了剛剛那兩個人行動的意思。這讓他不禁苦笑了起來，一整天沉浸在葬禮的氣氛之中，到後來討論霍格華茲裡發生的事情，他卻怎麼都沒想到其實自己和艾莉斯幾乎都沒有獨處──自聖誕假期之後，他們已經好一陣子沒有見面了，特別是最近忙到連信都沒空回。
艾莉斯露出了充滿疑問的眼神，靜靜地凝視著他。
天狼星伸出手，拉住正準備步出房門的艾莉斯，「等一等。」
「怎麼了？」艾莉斯看著他。
「只是想起來我們很久沒見面了。」
天狼星默默地看著艾莉斯，她緩緩地眨了幾下眼睛，然後好像想起什麼一樣，臉微微地紅了起來，輕輕地點了一下頭。
「這樣說來，的確有一陣子……」
「所以，妳有沒有什麼忘了做的事？」天狼星將艾莉斯拉到自己懷中，輕聲在她的耳邊繼續說下去，「我很高興妳一直寫信給我。」
艾莉斯沉默了一下，才開口，「……就算你沒空回信，我也會繼續寫信給你的。」
「嗯。」天狼星低下頭，輕輕用手托住她的臉龐，好讓自己能夠看清那張親愛的臉，「謝謝。」
「……關於忘了的事，」艾莉斯突然嫣然一笑，「我想大概是這個，波特先生和波特太太向來不會忘記……」說完，她踮起腳，輕輕地啄了天狼星的嘴唇一下。
天狼星吃了一驚，停頓在那邊。
艾莉斯似乎很滿意這個效果，「這段期間……我一直覺得，要把握和大家在一起的時間。然後，盡量不要後悔……所以……」
天狼星點了點頭。
突然失去了親愛的人，就會在腦中想著，應該做而沒做的事、做了很讓人後悔的事……不停地回想，然後讓人想要追回流逝的時光，想要再一次和那個人相處。
天狼星輕吻艾莉斯的額頭，柔聲說道：「我想我懂妳的意思。」
「以後……」艾莉斯的聲音愈來愈小，不過天狼星知道自己聽得非常清楚，「希望能夠……有更多美好的回憶……」
「我期待。」天狼星微笑，然後牽起艾莉斯的手，「我們下去幫忙吧。」
「嗯。」
「不過在那之前……」
天狼星傾身吻了艾莉斯一下，愛憐地撫摸了一下她的秀髮，然後和她交換了一個親暱的視線。
然後，兩人手牽著手，往樓下走去。
當看到在葬禮上憂傷又努力打起精神的波特太太，天狼星就知道自己的內心隱隱地有個願望，他希望能和艾莉斯一起攜手走過人生，然後他希望自己能夠笑著守候她到最後一刻。
不要讓艾莉斯露出這種表情、不要讓她再次失去心愛的人。
父親、波特先生、學校裡認識的人……她已經失去了許多東西，即使天狼星明白，在這個時代裡，不可能不失去一些重要的人，甚至是自己的性命。他也瞭解艾莉斯很清楚這一點，不過，他希望盡可能讓艾莉斯幸福一點、快樂一點。
於是，他輕聲地在內心低語著。
我絕對不會放開妳的手，也不會再讓妳一個人面對這麼多的失落。然後，在一個沒有所謂食死人或佛地魔的世界裡，我們可以一起生活、一起共度無數的時光……
第十九章 細雨紛飛的日子‧終‧
2007/12/12
全站熱搜
留言列表
網誌介紹與其他 (2)